“啪——啪——”
小家伙趁他忙着说话,用竹条在他头上打了两下。
左夜亭便又把头缩回被窝里,隔着被子,闷闷地警告道:“你再打我,小心我抽你。”
小家伙愤愤道:“我才没有娘呢!我是我爹爹生的!”
左夜亭:“……”
虽说孩子的娘甩手跑了,但也不能给孩子灌输这种错误的认知啊。看,小家伙都理直气壮地说他是爹爹生的了。
这样不好。
左夜亭便又探出头来,认真纠正道:“你爹爹是男人,男人是不会生孩子的。你是你娘生的。”
小家伙又是一条子打在他头上,野蛮得不像话,还吼他:“都跟你说了我没有娘,只有爹爹,我就是我爹爹生的,你还乱说!你这个捡来的人,讨厌死了。等会儿我要让我爹爹把你扔在路边要饭!”
左夜亭:“……”
“哦,我知道了,”左夜亭又露出头来,“是不是每次你惹你爹爹生气的时候,他都说要把你扔去路边要饭?”
小家伙哑巴似的不吭声,只气鼓鼓地撑着腮帮子。
左夜亭接着道:“活该!你这么坏的小孩子,就该扔到路边要饭吃!”
“啪——啪——”
左夜亭又被竹条打了两下。
张毅拿着几个包子,突然推开门走进来,见到的便是这儿子打老子的一幕。
左夜亭被小家伙当成乌龟耍,一伸出头来就被打得缩回去。让人看得又气又想笑。
“干什么呢!”张毅冲矮团子吓唬了一句,一把抢了他手中的竹条,教训道:“你这小家伙,你爹不在,你就开始当霸王了?这竹条是你爹爹用来收拾你的,你反倒拿来打别人?”
小家伙埋下头不作声了。
一副欺软怕硬的模样。
骂完孩子,张毅又看向刚探出头来的左夜亭,无语道:“连个小孩儿都能把你欺负成这样,丢不丢人。”
左夜亭撑手坐起来,温笑道:“没事,我和他闹着玩呢。”
又问:“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啊?”
不待张毅回答,那小家伙便自己抢白道:“我叫小左。”
张毅脸上闪过一丝异样,却没有试图为小家伙的话掩盖什么。
左夜亭惊愣了一会儿,用探寻的目光向小家伙确认道:“小左?左右的左?”
小家伙点点头:“对呀。”
左夜亭顿时陷入沉思。
这小娃娃坚称自己是爹爹生的,而且又叫“小左”,这实在很难不让他多想。
左夜亭觉得,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
张毅将两个热乎乎的包子塞到他手里,有意引导他:“你是不是觉得小左有点眼熟啊?能看得出来他长得像谁吗?”
听了张毅的话,左夜亭便仔细瞧了瞧小左那张脸,最终却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眼熟。我看不出他像谁。不过,他长得不太像他爹。”
张毅:“……”
这人八成连自己长什么样都忘记了,且又是多久没照过镜子了?!
小左的眉眼,分明就是他缩小后的样子。
张毅快速找来一面镜子,递给左夜亭,说:“好好照照你自己。”
左夜亭便接过镜子,一照就呆住了。
他掀起眼皮瞟了下小左,又对比着镜中的自己,眼神逐渐复杂起来。
张毅打算让他自己慢慢想,便牵着小左往屋外走。
左夜亭却陡然叫住他:“张兄,请问杳杳去哪里了?”
张毅转头道:“他去找陆老板辞工去了,说是明天就动身送你回遂州。”
“辞工?”左夜亭疑问,“他在做什么工?”
张毅道:“帮人雕刻砚台。可惜那个姓陆的太黑心,一开始每月只给杳杳一两银子,我拽着杳杳去跟他吵了一架,他后来才多给了一两。”
左夜亭皱眉:“那为何不去别家?”
“别家?”张毅苦笑,“你以为杳杳顶着那张脸,谋生很容易吗?走哪儿都有人盯着他,去饭馆里当个店小二都有人敢当众拉扯他,说要纳他做男妾。连花楼里的那些老妈子都找上他,想哄骗他穿上裙子去接客……他在陆老板那儿雕砚台,两只手虽苦了些,赚的银子也不多,但至少不用被别人惦记,也不用被人指指点点,更不用被一群人围着,笑他是个漂亮的草包。”
张毅感慨:“他以前多想变漂亮,多喜欢热闹啊。如今梦想成真,他反而害怕与人来往了,一见人就躲。”
“你把他从山里带出来,却没有教会他适应外面的生活。他怀着孩子,一个人四处流浪的那段日子,该有多难过啊。”
张毅回想起来,他遇到杳杳时,小左都已经两岁了。因此在那将近三年的时间里,他也不清楚杳杳是怎么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