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便一径跑出屋子,奔着院门去了。
还未走到门口,他便隔着几米的距离看到了立在门外的那道熟悉的身影。
鼻子蓦地一酸,两脚也莫名变得沉重,杳杳一步一缓地朝左夜亭走去。
而左夜亭还在专注地逗狗,直到杳杳与他相隔咫尺,他才知道有人来了。
左夜亭正要开口跟人打个招呼,怀中的小狗却突然不安分了,兴奋地朝那人扑腾起来,明显是见到它真正的主人了。
连忙将小狗往前一递,左夜亭笑对杳杳道:“这是你的狗吧?”
杳杳双眼含着泪光,既不说话,也不伸手接住小白球,只深深凝视着面前站着的人。
左夜亭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出声打破僵持的气氛:“刚刚那位姓张的兄台说,他曾经与我相识,又跟我提到一个叫杳杳的人……你就是杳杳吧?”
杳杳点头。
左夜亭又探究道:“那你跟我也认识了?”
杳杳摇了摇头,终于开口:“我们不认识。”
左夜亭蹙眉默了下,怀疑道:“可是方才那个人说——”
“他认错人了。”杳杳打断道,“你和我们家里走失的一个兄弟长得有点像。张毅他有些辨不清人脸,把你认错了。”
左夜亭点头“哦”了声,没再质疑什么。
但他已经从旁边站着的张毅脸上看出了异常。
他敢笃定,这个叫杳杳的人在撒谎。
明明与他是旧相识,却不肯认他。
也不知是不是他过去做了什么对不住人家的事,招人家记恨了。
当然,就算他以前对这位杳杳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也不妨碍他此刻想要厚着脸皮向人家借宿一晚。反正一看他们之间就没有多大的过节,若是结怨较深,对方早就二话不说揍他了,还能眼泪汪汪地瞅他吗。
左夜亭心里登时有了底,便把狗往怀里搂了搂,扬唇道:“那个,我今晚没地方住,能在你这儿借住一个晚上吗?”
杳杳盯他一眼,未多言,径直牵起他的手,将他领了进去。
由于杳杳的手心太暖和,左夜亭如冻死鬼投胎一般,将人的手攥得紧紧的。都把人当成暖手宝了,还敢嫌弃地说:“你手上茧子有点多啊,怪糙的。”
杳杳:“……”
.
一进屋,左夜亭便看到床上躺着一个熟睡的小孩子,瞧上去大概有四五岁吧,长得怪机灵的。
左夜亭指着被窝里的那个孩子,笑着与杳杳搭话道:“你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大的儿子了?”
未等杳杳回应,左夜亭紧接道:“他娘呢?”
杳杳淡淡道:“跑了。”
左夜亭:“……”
这么年轻就做了鳏夫,怨不得表情那么冷淡呢。话也那么少。
抬头看了看对方居住的环境,的确有些简陋,墙上有许多裂纹,连房梁都有些朽了,整体上又旧又破,媳妇跑了倒也能理解。
左夜亭轻轻拍了拍杳杳的肩膀,安慰说:“没事,你还年轻,以后还娶得到的。别灰心。”
杳杳:“……”
见杳杳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出了房门,左夜亭还以为自己勾起他的伤心事,以至于人家跑出去缓解情绪去了。
可没想到,杳杳却是去端了一盆热水来,放在凳子旁,对他说:“你把鞋脱了,坐着泡泡脚吧。这样身子会暖得快些。”
对方的善意似一股暖流淌进左夜亭心间,左夜亭感动了一阵,才迟钝地道了声谢。他解下身上的披风,放在桌上,而后才在凳子上坐下,脱了靴子,把脚伸进热水里。
杳杳则坐到灯下,又拿出针线开始缝东西。
左夜亭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只觉这个人长得真好看。像只小白兔似的。
杳杳察觉到他的目光,忽然朝他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张大大的帕子,说:“泡好了就擦擦脚去睡吧。”说着,指了指躺着小孩的那张床。
那床有些窄,顶多能躺两个人。
而小孩已经占去一个人的位置了。
左夜亭便犹疑道:“那你睡哪儿?”
杳杳没理他。
左夜亭怕对方被自己害得没地方睡,便提议道:“我去和那位姓张的兄台挤一挤吧?这张床留给你们父子俩睡。”
杳杳道:“张毅跟你不熟,不会准你跟他睡一起的。我待会儿把孩子抱到张毅屋里去就行了,你放心睡这儿吧。”
左夜亭:“……”
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左夜亭琢磨了一下,顺着杳杳的思路推断道:“莫非你跟我很熟?比跟张毅还熟?”
杳杳:“……”
“你不许再说话。”杳杳恼道,“再说就用针线把你的嘴缝上。”
左夜亭:“……”
又不认他,又凶他,他从前到底哪里得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