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茶磨耐心,煮好了茶,傅知雪也给自己备了一壶,浅尝了一口,寡淡无味。
她环顾四周,又从架子上挑了一些酸枣仁。
临近年关,她睡得不安稳,梦里皆是幼时趣事,偏偏记不得家人的脸,醒来时常常泪沾枕襟。
她早起当值,晚间也要陪萧炫熬夜,眼皮底下乌黑,妆粉都遮盖不住,长此以往定然会未老先衰。
酸枣仁助眠,她给自己泡一壶。
宫人上茶,见到桌上备了两个青瓷茶壶,没有多虑,便端走左边的那一壶。
等傅知雪如厕回来惊觉不对,为时已晚。
午后萧元祁来了乾宁殿,与萧炫在议事,这节骨眼上,傅知雪可不敢去触霉头。
她跑去找元宝,请元宝跑一趟正殿,元宝办事利索,从敞开的侧门进去,蹑手蹑脚走向孙怀恩。
孙怀恩得知后,面色不变,挥手示意元宝先出去。
萧炫与萧元祁在左侧偏厅对弈,二人是父子也是君臣,有一些话不方便外人旁听。
萧炫饮了一口茶,俊眉微挑,茶水房的人办差尽心尽力,甚少出岔子,萧炫稍一琢磨,便猜到了罪魁祸首。
瞧瞧,一月期限还未到,她都上赶着犯错。
孙怀恩眼尖,正要找补几句,又见萧炫若无其事放下茶盏,接着与萧元祁对弈。
孙怀恩若有所思,忽而无声一笑,皇上是越来越惯着傅姑娘了,由着她在乾宁殿折腾。
这份恩宠,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也不知太子殿下怎就眼瞎没把人守住,大抵还是缘分使然。
“朕听闻太子妃前几日动了胎气,太医如何说?”
萧元祁执棋的手一顿,想说的话在嘴里转了几转,父皇从不过问东宫内务,应该不是在点他妾氏病死一事。
“回父皇,是儿臣的错,前些日子只顾着自己在相国寺养伤,未能妥善照顾好太子妃。”
萧炫抬眸瞥了一眼萧元祁,虎父无犬子,元祁容貌肖似薛芙梨,性子却未继承他的一丁点,做事尚可,感情上优柔寡断。
“嗯,宫里也太冷清了,朕许久未听到孩童的玩闹声,除夕夜,文武百官赴宴的名单拟定好没有?”
萧元祁一边回话一边深思,父皇几个意思?嫌弃他子嗣少,想要他多多开枝散叶?
半个时辰后,萧元祁怀揣一肚子疑问出了乾宁殿,忽又顿足,转身望向东南角门,适才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乾宁殿外,福宝抱着大氅侯在廊下,察觉到萧元祁顿足,福宝不明所以,一头雾水。
“殿下,您怎么了?”
萧元祁回神,摇头,“无事,看岔了眼。”
乾宁殿向来没有宫女当值,他怎会看到傅奉仪了呢,她早已病死了,一定是下棋太久,眼花了。
今晚御膳房做了虾炙、葱醋鸡,两道菜可口诱人,香味扑鼻。
越州沿海,傅知雪爱吃虾,不免多夹了几块,惹来萧炫的瞩目。
她眸光熠熠,嘴角弯弯,难得露出真性情,不再是皱着眉头睁眼说瞎话替御膳房大厨找补。
“这盘虾炙赏你了。”
傅知雪眼睛一亮,见萧炫不似玩笑,立马行礼谢恩,“奴婢谢皇上恩典!”
然她高兴太早,萧炫的下一句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头,冬日夜间透心凉。
“是不是太子只要来朕这里,你便心虚?”
傅知雪:“……”哪壶不开提哪壶。
面对满桌佳肴,萧炫不为所动,眸光锁住她,等着她的回答。
傅知雪扛不住他威严的目光,双膝一软,跪地求饶,“奴婢愚笨,还请皇上告之。”
伴君如伴虎,哎。
萧炫见她装聋作哑,耐着性子说出那壶添了酸枣仁的茶水。
乾宁殿当值的宫人待她都不错,傅知雪不能背刺他们,老实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奴婢错了,那壶酸枣仁的茶水是奴婢自己饮用的,不过皇上冤枉奴婢,奴婢与太子殿下拢共未见过几面,也就担了个奉仪的头衔,何来的心虚。”
萧炫承认她这话不假,若是他们二人频繁见面,何至于此。
“既然你不心虚,为何要喝酸枣仁茶?就这么怕被元祁发现?害怕到夜不能寐?”
傅知雪哽住,萧炫为什么还懂得药性?!也是,不然他如何能品得出多了一味。
“那倒也不是,可能是换了地方,奴婢夜里睡得不扎实,崔嬷嬷说酸枣仁助眠,奴婢就想试试看。”
萧炫倒是没猜到她认床这个缘由,遂揭过茶水话题,示意她起来回话,“之后太子再来,你无需藏头缩尾,如常在外当值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