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寄星也愣住了,他眼中的谈桐永远是善良温和的,似乎永远不会口出恶言。因此,他在短暂的震惊过后才涌起被冒犯的愤怒。
但很快愤怒战胜了一切,这么多年他都活在众星捧月中,网上的骂声再多也骂不到他面前,他还是第一次当面遭受这种羞辱。
袁寄星怒火攻心,说话也口无遮拦:“你是演的好,演得好又怎么样?你能有现在的成绩还不是靠男人,没有杨效你能有戏演?”
谈桐平白被污蔑,愤怒更盛。她怒视着袁寄星,大声说道:“我和杨效清清白白!我们只是朋友,你少污蔑人。”
“清清白白?”袁寄星讥笑了一下,“那你和俞镇宗也清清白白吗?”
听到这个名字,谈桐悚然一惊,浑身的血液都凝滞,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大睁着双眼看着袁寄星,眼中情绪复杂。她的嘴唇也在颤抖,但嗫嚅半天,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句“清白”。
她的反应似乎在袁寄星的意料之中,他冷笑了一下:“你怎么拿到《青云》女二的你心里清楚。这个圈子里笑贫不笑娼,没人会因此说你什么,但如果你非要摆出一副就你干净的样子,那就有点好笑了。”
说完后,他转身上车,扬长离去。
谈桐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酒店的,她像是丢了魂一样,房间门刚关上,她就身体一软跪倒在地。
你和俞镇宗清清白白吗?
清清白白吗?
清白清白清白……
袁寄星的诘问如同一道麻绳缠绕在她的脖颈上,绳子越收越紧,压榨着她呼吸的空间。
她在心里拼命对自己说,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发生,根本没有进行到最后,那个所谓的女二号也只是补偿并不是出卖□□的交换。
但她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
当年拍完《帝王恩》后,她身心俱疲。
没能得到休养的腰伤反复发作,外加身体过瘦且营养不良,她始终各种小病不断。
更不巧的是,那段时间楼上邻居正在装修,她想安静地补眠养病都做不到。
而片酬的预付款早被她打回家中给爸爸付治疗费,她又刚付过这套房子的房款,手头拮据得连住酒店的钱都挤不出来。
那几日里,她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每天早上醒来时都要先确认一下,她究竟是在阳间还是在阴间。
在脆弱到极点的时候,她回了老家一趟。
去医院看了爸爸,爸爸依旧对她保持着礼貌的疏离,不关心她的工作和生活,言语间还试图让她回家考个公务员,又或者去学校当音乐老师。
离开医院,她回家吃妈妈准备的接风宴。
一大家子围坐在桌边,姐姐姐夫已经有了可爱的女儿,弟弟也找了女朋友,两人准备明年结婚。
孤身一人的只有她。
饭桌上,姐姐提起,姐夫工作的私企今年效益不错,年终奖会发不少,到时她拿几万给谈桐,医药费不能都让她一个人承担。
谈桐当然不会收,姐姐姐夫要养孩子,弟弟要结婚,爸爸的病更是个无底洞,她暂时是这个家最不需要钱的人。
而这时,母亲却突然说:“你们留着,不用给她,她赚钱容易着呢,家里以后少不得还要靠她。”
谈桐夹菜的手停在半空,她突然有些不懂母亲话中的意思。
姐姐打圆场:“小桐辛辛苦苦拍戏也不容易,一个人在外面,也没人照顾,听说前一阵还受伤了是吗?”
“还好。”谈桐提不起兴致。
母亲看了她一眼,大声说:“再难能难到哪去?不就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说几句台词吗,随便拍拍戏几十万还不是说拿就拿出来了。”
弟弟接话说:“二姐,当演员是不是好玩还来钱快,你看我行吗?”
“你有你二姐那脸蛋吗?人家当演员要长得好看才行,还得有人看上,你以为想当就能当吗?”
“小桐,那你在那个圈子,会不会有不好的事啊,你可要注意保护自己,知道吗?”
此时谈桐已不想说话。
她对父母不算亲密,父亲喜欢最大的姐姐,母亲喜欢最小的弟弟,她作为夹在其中“不学无术”的老二,没什么人在乎她。
但亲密不足,养育之恩尚在,即便没有多少爱,父母依旧满足她的衣食用度,也不曾打骂虐待她,这也是她愿意拿钱出来给父亲看病的原因。
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脆弱的时候试图回到这个家庭来寻找温暖。
没有关心,没有问候,甚至没有一句做做样子的嘘寒问暖,她只是一个赶来吃饭的熟人,一个还算好用的提款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