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立来一道人影,“阿缨怎自己打扇?”
柳渊两指捏过小扇握在手中,轻轻摇了起来,徐徐凉风拂进姜缨心底,姜缨道,“天热,陛下得空就歇歇,何苦来此?”
柳渊笑道,“朕想见阿缨。”
“非要日日见么?”
“那是自然,今日不见,便要明日了。”
又有多少个明日呢,柳渊知晓日子的贵重,他又不是没见过朝中臣子带着夫人孩子在一块过日子,他也想和姜缨一起带着满满这样过,何况两人本就少了六年,他不想再少一日了。
姜缨拦不住他,也不拦了,索性直接说太后的事,“陛下,先前提过太后想见满满,陛下不许太后看满满,可满满是太后亲孙,太后日日记挂着,还是让太后来姜府看看满满吧。”
姜缨想的是这样也好缓和两方关系,柳渊想的是,“依阿缨的,阿缨想如何就如何。”
“陛下不会生气?”
“朕为何要生气,阿缨不生气就好。”
“陛下倒是信任我。”姜缨见他还在为自己打扇,伸手夺了过来,扔到了一边,“也算不得热。”
柳渊瞥了一眼不远处消暑的冰块,也不强求了,见姜缨袖中露出半方帕子,用手挑了出来,绣着海棠花,他皱了下眉,随意地放到了一边,“温舒清给的?”
姜缨点头,柳渊笑道,“朕也有一方。”自宽袖中拿出一方帕子来,也绣着海棠,瞧着已旧了些,“阿缨知道这是谁的吗?”
姜缨往年会以为是温舒清的,因为她曾在校场见这帕子出现在柳渊手中,自以为柳渊对温舒清情根深种,现今绝不会这么想了,“我听舒清说过,她的帕子丢了,陛下的亲卫捡了,陛下还给了她,这定不是舒清的了。”
姜缨迟疑,“莫非是长公主的?”
“朕留皇妹的东西做什么?”柳渊语气幽幽道。
姜缨一愣,这便不对了,既非温舒清的,也非长公主的,那莫非是她的?
姜缨的脑子成了浆糊,只觉当年的事糊在一起,如何也理不清了,柳渊道,“阿缨好生糊涂,朕这帕子自然是阿缨的,至于温舒清,她可不只瞒了你一件事。”
当年,姜缨随长公主去宫宴,中途随长公主出殿去寻柳渊,两人进了偏殿里,正好碰上赵郎中换下的湿衣,姜缨确实不小心丢了帕子在地上。
之后,她与长公主出殿,遇着了柳渊,两人仓促一面,她随长公主离去,并不知柳渊在她离开后,去偏殿捡了她的帕子藏起来。
柳渊出殿,大掌在袖中紧紧捏着她的帕子,到了拐角处回眸,正瞧见温舒清进了殿去,他一向不在意温舒清,也就随她去了。
“朕的亲卫是捡了她的帕子,朕也还给她了,后来她进了偏殿,又将帕子丢在了赵宣衣服上。”柳渊瞧着姜缨茫然的面色,“在想温舒清为何进偏殿吗?”
姜缨下意识道,“安王殿下?”
柳渊颔首,那夜他命赵郎中换衣,虽与赵郎中一起离开宴会,但出了殿门,他便独自吹风去了,倒是安王凑了个热闹,带着赵宣去了。
“倘若阿缨现在去问温舒清要帕子,她是拿不出来的。”
姜缨一时心中五味陈杂,“舒清不提,也是觉着没什么影响,她也不知是自己误了赵郎中。”
“一方帕子也不能起多大作用,到底是赵郎中对皇妹有心,才向父皇求娶,他与皇妹和杨文州这笔烂账是算不清的。”
姜缨夺过柳渊手里的帕子瞧了瞧,“帕子都一模一样,陛下何以知晓捡的是我的帕子?”
“阿缨小瞧朕了,朕与皇妹与温舒清接触,都曾闻得她们身带熏香,帕子也沾了香气,唯有阿缨没有,何况朕在校场与阿缨对阵多次,牢牢记着阿缨的气息,当时这帕子与阿缨的气息,长枪的气息,是一样的。”
此时这帕子已不算姜缨的东西了,这些年下来,每一处都沾染了柳渊的清雅气息,气息萦绕在姜缨鼻尖,细细地扯疼了姜缨的神经,她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帕子,垂眸轻语,“原来真是我的帕子。”
柳渊低身伏在她面前,笑了笑,伸手去要那帕子,“若不是阿缨的,朕也不会留的……阿缨?”见姜缨不松手,他急了,“阿缨将帕子还给朕。”
“还?陛下,这本是我的东西,眼下是物归原主,还得多谢陛下替我捡回来保存这么多年。”姜缨道。
两人都扯着帕子不松,柳渊也不敢用力扯,有些气恼,“阿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