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缨落荒而逃,心头杂念丛生,一会儿觉着柳渊定还在误会自己拿茶杯砸他,所以才不见自己,一会儿又觉着柳渊定为那婚书伤神,哪里还有时间搭理自己?
后来,纷纷杂杂的念头都汇成了一道声音,算了吧,算了吧,一个肯为别的姑娘扒火堆的柳渊,守着有什么意思呢?
姜缨彻底清醒了,在心里对自己说,那就算了。
原以为做了这个决定,她应该会很轻松,结果从第二日起,她就觉着身体不太舒服,有些乏力,也不想出去了,一连几日都在东宫里待着。
期间柳渊来过,姜缨撑起精神,故作无事,与他说几句话,眼睛瞥到那被包扎的手掌,也能做到心平气和了,就是显得过于冷淡了,倒是柳渊,也不知为的什么,匆匆来,匆匆走,似乎只为来瞧她一眼。
一日,宣王来东宫,十几岁的少年,正是跳脱张扬的时候,他给姜缨带来了一些解闷的玩意,见姜缨神色疲倦,关心道,“皇嫂怎么了?”
姜缨笑道,“我很好。”
“可皇嫂瞧着不太好,都怪皇兄太忙了,都顾不到皇嫂。”宣王埋怨起柳渊,听得姜缨笑起来,宣王又道,“皇嫂这样笑才是开心的。”
姜缨一怔,原来她如何,别人是能看出来的,她也无心遮拦了,收起笑意道,“开心如何,不开心又如何?”
“那要看为什么开心,为什么不开心了。”
姜缨沉默下来,宣王孩子心性,不曾考虑太多,见状就好奇道,“难不成皇嫂和皇兄在一起不开心?”
姜缨突然道,“不开心。”
话落了一会儿,却见宣王往廊下拐角处瞥了瞥,嘀咕一声,“适才是不是皇兄过去了?”
他耳朵还是灵的,一边操心着别处,一边还能听清姜缨的话,他张口就道,“那和离不就得了?”
十几岁的少年,懂得可真多,姜缨面上失笑,心头却被和离二字缠满了,宣王离开后,她久坐未动,忽地听见脚步声,却是几个太医来了。
宫人道,“太医院来为太子妃请平安脉。”
姜缨不解,“似乎比之前提前了几日。”
宫人也不知原因,无法答话,姜缨也不思虑这般小事了,见那王太医诊完,面上透出一股子喜意,正欲开口,她登时恍然大悟,极快道,“王太医!”
王太医一惊,到了嘴边的话就被吓了回去,她对王太医摇摇头,“无须多言,我的身体我知晓。”她着重道,“太子殿下也知晓,稍后会再召王太医的。”王太医闭紧嘴巴,随其他太医一道出去了。
姜缨怀孕了,应是在书房那次,这是她没料到的情况,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躺在床上,一闭眼就是和离二字,即便不是和离,也会控制不住地去想柳渊扒火堆的模样,必定不是面对她时沉默皱眉欲言又止的样子。
姜缨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白日里精神更不好了,柳渊过来时,她的面色并不好,神思还恍惚了一下,心想,他怎么不去扒火堆啦?
这个念头甫一出来,惊得她容色全失,大白日的,明晃晃的太阳照着,那些夜里才有的折磨她的荒唐念头为何要冒出来?白日里也不放过她么?
她赶紧对柳渊笑了笑,“殿下的手好了么?”
柳渊靠过来,似乎要抱她,她觉着好奇怪,柳渊哪里会这么主动?她忙后退几步,回房去了。
柳渊追过来,没有要抱她的意思了,老老实实地离她几步远,“你面色不好,孤给你召太医,好不好?”
“不好!”
姜缨一下子清醒了。
她靠着窗户,日光照过来,那么炙热,猛地将那些折磨她的杂乱念头全烧死了,她的神思无比清明,她的目光无比清亮,她就这样下了决定,对柳渊笑道,“殿下,我们和离吧!”
“你病了,脑子不清楚,孤去召太医。”
柳渊置若罔闻,旋身要走,被姜缨拔高的声音拦住,“殿下,我此刻头脑清楚,不耽误我们和离。”
柳渊慢慢地转过身,他今日好生平和,也不气恼,小心地缓步过来,离她近了些,低低言语,“你那日说想要孩子,我们已有孩子了,不要胡说了。”
原来是因孩子才柔和许多,姜缨明白过来了,应是王太医在她告知柳渊之前就禀报柳渊了。
柳渊的视线落在她的腹部,“姜缨,你发过誓的,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孩子,所以我们不会和离。”
“殿下误会了,我们和离后,我会带孩子出宫。”姜缨说完,不敢去看柳渊的表情,生恐他发起怒来,她也知晓这样对柳渊不公平,可是她再也无法说服自己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