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台家那是比知府府还大的,陈家娶亲,各路去送礼祝贺的人自然多,有往常做买卖的商户,也有没见过的官老爷们。
周秉就着手边的汤匙喂喜春喝了几口,脸上是惯常没有甚的表情来:“还行吧,来来去去说的也就那些了。”
喜春斜倪他:“你难道还做诗了不成?”
诗集的事儿是过不去了,偏偏周秉还不敢跟她争,只得问道:“今日可好?孩子有没有顽皮?”
早前他们家的小郎君是每日雷打不动的点动两下的,其后风平浪静,任由你隔着肚皮跟他说话都不带理的,现在喜春偶尔会感觉到肚子一跳一跳的,甄婆子说这是小郎君开始动了,按大夫的话说,肚子一阵儿一阵儿的跳,许是小郎君打嗝呢。
喜春如今在家中没事就开始数,今日小郎君打了几个嗝的。
甄婆子没事过来时,看着喜春的肚子,就坐在一边儿讲起了周秉幼时的事儿来,说他再小的时候不爱动,眼眸清亮,常常要吃喝,要尿了才出上几声儿来,最早在夫人肚子里的时候也是不爱动的性子。
肚子里的小郎君有几分随了他,大夫说叫她多看看,若是胎动多,肚子里的小郎君就许是个爱动的性子,若是胎动不多,小郎君就是斯斯文文的性子。
横在两个头一回当爹娘的头上的大事儿,是孩子叫什么。
“周星?”
周秉夜里给她揉揉腿揉揉腰的,喜春从肚子有了七个月后,肚子偶尔会觉得膨胀,站立久了还会觉疲劳,已经不敢多走动了,走上一会就要坐下歇一歇。
黄夫人来看望喜春时,对她肚子里的小郎君还没有名儿也也不由说道:“还是得赶紧取上一个的,大名儿没有,小名儿总该有吧,不然当真等了生出来了再娶啊。”
喜春也愁:“名儿倒是有几个的,就是不知道该选哪个好。”
“这倒是。”黄夫人是过来人,表示理解,又看了眼她肚子,“那汤池庄子开张你去不去的?”
汤池庄子开张是在腊月岁节前边,喜春正是怀孕八月的时候,她现在肚子就大了,腰酸水肿就有了,走路都多有不便,等到八月更是走路都要小心,哪里敢跑去城外的,“我就不去了,等以后再去吧。”
“也是,最后还有两个来月,熬过去就好了。”从喜春不出门开始,黄夫人就三五不时的登门儿,陪着喜春说说话,解解闷儿,喜春外边的消息都是黄夫人告诉她的。
她一五一十的都说,从各家夫人到外边哪家的铺子,谁家的小郎君小娘子不争气的。
到汤池庄子开张前,何夫人带着何小雅回了府城,先来周家看过了喜春这才去的城外。
喜春没怎么见人,跟何夫人说话的时候还特意叫人在中间竖了个屏风,府上的下人们她都不怎么见,只有伺候的巧云两个和周秉能见到人。
走动的地方也从府上缩小到了房中。
夜里就拉着周秉,说着又哭了起来,非要他说自己不丑才罢休,喜春不是那等怀孕还能显得身姿窈窕的女子,相反,所有该有的症状她都有,尤其是到了最后两个来月,酸软水肿得越发厉害,早前的衣裳鞋袜全都穿不下了,刚开始时连喘气都有些喘不过来,过了半月才好了。
喘上气了,睡觉、胃口又不好,夜里不时就要人扶着去里间如厕,走路都要人搀着,这样笨拙,喜春心情也不大好,她想起黄夫人说的话,熬两个月就好了,可是这,“实在是太难熬了。”
城外汤池庄子的事儿周秉已经尽数放了手,如今守在家中寸步不离的。
玉河垂着眉眼,隔着屏风跟他们汇庄子上的事儿:“...去的夫人老爷们太多了,还有好些没能进得去的,沈公子叫小人来问问,要不要按先前说的,以后还是先下了帖子再请人进去,也不得罪人的。”
周秉手上捧着本书,“全满了?”
“可不呢,一开张那些夫人老爷的一个个就交了银子进去了,后来的人进不得了,只的被拦下来了。”秦州府头一家汤池庄子呢,谁不想进去看几眼的。
周秉拒了:“先不管,先叫人引引话,告诉他们要去汤池庄子就稍早上一刻两刻的。”
玉河躬了躬身:“嗳,小人这就去回话去。”
“咱们府城的有钱人可真多。”喜春感叹,她靠在软枕上,肿大的脚轻轻在身边人上踢了踢,周秉立时看了过来,“怎么了?”
“我要如厕。”喜春说这话半点没有不好意思。
早前在周秉面前说起如厕这等事,喜春还有些羞意,说话都要遮遮掩掩的,如今怀了孕,已经破罐子破摔,张口就来了。
活人总不能叫尿憋死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