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城里的老爷们说起喜春时,只会说,“周家的夫人呢,厉害着呢,人周家东家被她管得服服帖帖的呢。”
花水行当骤然爆发,这股热潮是谁都没想到的,而且这上万上万银两的买卖,叫人听着都眼热,而他们都仿佛即将要见证一个新行当从诞生到极致的过程,如今提起喜春,话就变了,“周夫人手腕厉害着呢,不比男人差的,周东家娶了这么个夫人,可是强强联合了。”
俨然是把喜春看做了跟他们同一阶梯的了。
看过了胭脂铺,喜春便要准备家去了,她带着丫头们走,铺子上的伙计点好了数目,正拿着单子要给花掌柜签字儿的,一走开,缺了个口子,喜春随意一看,脚步顿时停下。
“夫人...”
喜春已经捡起了篓子里的捧盒,面色凝重起来:“这个匣子不对。”
他们给两种匣子选的木材都是常见木材,眼色不深,尤其是红松木,还得加工涂层一下,这样外表才够光泽,看着有质感。
她手里这个捧盒眼色跟她先前的不同,要暗沉些,盒子上也没有光泽,喜春记忆可是不差的,当即就吩咐下去,“去前边拿一个盒子来。”
一个东西多的时候不显眼时还认不错,但当两个一样大小的匣子摆在一处时,这区别就十分明显了,后边拿来的匣子明显做工线条更流畅一些,打磨得也跟细腻,颜色不同、甚至大小都有些不同。
花掌柜闻讯赶来,喜春把东西给她,“你看看,这一个匣子还有两种水平的。”
周家的胭脂铺可不是街边小店儿,摆在外边长桌上供人挑拣的,送两种不同的匣子,这可是要得罪人的。
花掌柜眼里很是懊悔:“是我不好,没有查点清楚,险些叫人钻了空子。”
“这不怪你,匣子太多,数不过来,分不过来也正常,这一块儿以后重视起来就行,送来的匣子、袋子都要叫伙计们查验了外表、大小,甚至材质才收,你放几个在铺子上,要是对不上号的,就给退回去。”
“行,我立刻处理。”胭脂铺的事儿有花掌柜管着,喜春也没再过问,家去了。
她从城外回来后,黄夫人登门来看过了她,还笑话喜春,“你这不声不响的肚子里就揣了个儿子了都。”
她本来还想着要是喜春肚子里怀的是闺女,她就厚着脸皮登门求娶,把自家的小郎君每月旬休都送来给丈母娘先看对眼的,得知肚子里的是个小郎君,这心思也就歇下了。
还说起了育养院的情况:“袁婶子现在在薛家的作坊里做工,薛家为了花水给的工钱不错,有这一笔紧张,府衙每月也发些,加上院子里的大的去采野菜野果甚的,给人送些轻便的东西换几个银钱,也能混上些干的饱肚子了。”
“会好的。”喜春也说。
等院里的孩子大了,还能进他们周家的铺子,做一份正经的差事。
“是,你那边跟沈家那位夫人有联系吗?”黄夫人问。
骆氏,“这倒没,我跟她也只是说得上几句话。”
“她最近也不常出来走动了,上回去城外施粥也没来,只叫人给送了银子来,听说沈夫人开了个书肆,还出了本儿诗集。”
诗集?喜春也是读书认字儿的,但让她写诗,还是直摇头。
能写诗集的可都是才女,肚子里没些墨水可不行,得有灵气儿,喜春自认是个没灵气儿的俗人。
但一听诗集,总是叫人有些仰望。
“沈夫人这么厉害呢。”喜春也不过月前在温家村见了骆氏一面儿,还是一副目下无尘,又客气背书的态度。
许是她太俗了,竟没有在骆氏身上找到点灵气儿来。
喜春好奇:“她写得是什么诗集啊,你看过了吗?”
黄夫人就笑,“我哪会看啊,就认得几个字儿的,都念不出来岂不是叫人贻笑大方的,只是咱们做善事儿的夫人圈子里,提及沈夫人都佩服得紧,当然,这头一个她们最佩服的还是你,每每说起你们就夸呢。”
“说甚沈东家听说学问也不高,但没料娶了个不止能读书写字的夫人,人还能出诗集,也不知道祖上几辈子积了福。”
在众人看来,出诗集是高过会读书写字儿的。
毕竟认得几个字儿她们都会,但要说出甚诗集的,却是没人敢的。骆氏这诗集一出,无异于就直接凌驾在了其他人头上。
在喜春看来,这才符合骆氏争强好胜的性子才是,又问:“那夸我怎么夸的?”
“还不是周东家有福气。”
倒没说他积福了,周秉读书习字儿样样精通,还擅画,又最喜品画,在无意中就把身形拉高了一大截,不止是会做买卖挣钱的那等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