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瑛扶着额头说:“我正为这事发愁,我原本就不想再画美人图了,若是把这幅画评为一流,我的顶多只能算三流。”
难得她也有自谦的时候,薛书尧笑起来:“是不是看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了?”
“确实如此,不过《风雪竹石图》的画师在画这幅画时已经年近古稀,未必我那么老的时候就比不过他。”
薛书尧拍了拍她的肩膀:“有志气是好的,我很看好你,到那个时候请务必送我几幅收藏。”
他收起画,离开画铺前,莫瑛说:“过阵子我要去冀州。”
“是想去清品斋吗?”
莫瑛点头:“那日听你说完我就想去了,今日看过这幅画后更确定我要去。”
“但你跟范庭素不相识,他不会那么容易让你进清品斋。”
“总会有办法的,不是吗?”
“那……你去过清品斋后是不是就回来?”
“回来的事还早着呢,谁知道那个范庭什么时候才肯让我进清品斋看画,也许一个月,也许一两年。”
“跟你爹一起去吗?”
“不,我一个人去。我爹年纪大了,就让他在笾洲过几年安稳的日子。”
“一个人?你一个姑娘上路多危险!”
莫瑛朝他眨眨眼:“出了笾洲,没人知道我是姑娘。”
薛书尧本想偷偷地拿走画,再偷偷地还回去,神不知鬼不觉,当此事没有发生。谁想到他爹明察秋毫,逮了个正着。
他从薛书尧手上接圣旨一样接过画,小心翼翼地反复检查好几遍,确认完好无损,才让下人拿回房间,转头看向逆子,神情一变:“你平日里怎么花天酒地,胡作非为,我都不管。可那是什么?那是高峰的《风雪竹石图》,是他仅留后世的唯一真迹,你那双手也配拿?你那双眼能看得懂?”
“爹,你百年之后,我也是你仅留后世唯一的儿子,对你老人家来说,我不比那幅画珍贵吗?”
“百年之后,那也是无价之宝,你?”薛绵看了一眼不成器的逆子:“不管多少年,都是一介草包!”
薛夫人心疼儿子,在一旁劝架:“好了,画已经拿回来了,就算了。”
“你把画拿到哪里去了?”
“给莫瑛看一眼。”
薛绵刚要灭下去的火,立马泼了桶油一样窜出一丈高的熊熊火焰:“又是莫瑛!不是告诉过你,以后不准再跟这个人来往吗?”
“就看一眼画,又不会怎么样。而且这幅画在世间多了个懂得欣赏它的人,不是挺好吗?您天天收在那不见天日的柜子里,是暴殄天物。好画,就当与世人共赏才是。”
“赏?我赏你一顿板子!”薛绵扬手要打他,他抱着头一缩,薛夫人赶紧上前拉架,“我说你就别再气你爹了,赶快下去。”
薛书尧准备溜之大吉,下人拿着一封信进来说:“老爷,有您的信函。”
那信函十分讲究,信封是白底暗纹,信纸用的是上好的罗纹纸,信里还附上了一张请柬。薛绵看完后,神色大喜如阴天转晴,对薛夫人说:“范庭兄请我下个月去他府上一聚,他又得了一幅好画。”
听到“范庭”二字,薛书尧停下来,巴巴地走到薛绵身旁说:“爹,是冀州的范庭范伯伯吗?你带我一起去呗。”
“你去干什么?”
“你不是说我不懂欣赏吗?我多去看看,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就懂了。而且你看,从笾洲到冀州这么远,路上总得有人照顾你吧。”
薛夫人一听,也觉得合适:“书尧说的有道理,你就带上他吧。”
薛绵“哼”了声没再说话,不拒绝就是默认同意了。
薛书尧顿时心花怒放,“谢谢爹!”
得知薛书尧要陪薛绵去冀州赴范庭的邀请,薛书菀有些意外:“去年爹叫你去,你还嫌闷不去,怎么现在主动要去?”
薛书懿近日听闻了下人议论他的一些闲话,心里大约猜到他这次主动要求前往的原因是什么,问:“莫瑛最近怎么样了?”
“她可能要离开笾州了。”
薛书菀问:“她要去哪儿?”
“她想去冀州清品斋。”
薛书懿说:“你这次这么积极要陪爹去冀州,是不是因为她?”
被猜中心事的薛书尧没吭声。
薛书懿又问:“你是不是喜欢上莫瑛了?”
薛书尧心虚地反驳道:“没有,我就是看她一个姑娘家一个人去那么远,万一路上碰到点事怎么办,都是朋友。正好爹也要去,那我就顺便陪爹一起,路上也有个照应。”
薛书懿一个字也不相信,“你把爹的《风雪竹石图》都偷到手,就为了给她看一眼,莫瑛这个朋友在你心里分量还真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