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我目光,他试图按住双腿,但身体却不受控,他讪讪一笑:“习惯了。”
我清点完东西,“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拿点灵力。”
“好嘞!”
我从后堂拿了五十年的灵力出来,看到大厅多了一位男子,他不停地摸着孩子的手和脸蛋,紧张地询问些什么。
鲶鱼精一见我出来,立刻挣脱那男子,跑到我身后。
我上前问:“你是?”
男子穿了身黑色袍子,向我作揖道:“在下郑士潼。”
这名字有点熟悉,但我一时没想起他是谁,“请问你和这孩子什么关系?”
“他是我娘子收养的孤儿,已经失踪好几日了,原来是来了这里。”他看向鲶鱼精,“修远,你不认得我了?我是义父,快过来。”
这孩子已经死了,也没法知道是不是他的义子,就算是,也不能让他带走。于是我说:“你认错人了吧,这孩子看上去不认识你。”
“不会的,他身上这套衣服还是我娘子生前给他做的。”说到这里,他眉间聚了一团悲伤。
生前?
我想起他是谁了。
“你娘子是杨青蓉?”
“正是,你认得?”
这叫我怎么回答呢,我含糊道:“听客人提到过。”
“我这阵子抽不开身,没去慈幼院,今日去了才知道,修远失踪好几天了,原来是来了你这里。我刚才摸孩子的手很冰凉,怕不是生病了,我要带他去看大夫。”
“没事,他着凉了,我带他看过大夫开了药,过阵子就好了,不信你现在再摸摸他的手。”
我把鲶鱼精拉过来,他摸了摸他的手和额头,手感是温热的,他露出不解的神情。
“这孩子跟我挺有缘,不如就让他在我店里玩玩。”
“那真是求之不得,谢谢姑娘。”他从怀里拿出几锭银子,“修远的一切开销由我出,这些姑娘先拿着,不够我过几天再给。”
“好。他叫修远是吗?”
“是,青蓉取的,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修远有些痴傻,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死了,青蓉希望他长大后能不畏艰险,迎难而上。”
“你娘子不像一般女子,很有才识。”
“是,我总说她如果不是女儿身,一定能高中状元。”他微笑着回忆杨青蓉生前的事。
就在这时,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出现了。
“秦坊主!”
陈穆来了,上次之后他隔天就来店里,问我东西都找齐了没,心情很迫切。
两个和杨青蓉生前关系最密切的男子此刻都在我店里,看到对方的一刹那,两人都愣住了。
郑士潼立刻像见了仇人一样,咬着牙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陈穆避开他的目光,只看向我,用眼神询问我。
“问你话呢。”
看他上前要动手,我赶紧出面:“郑公子,他是我的客人,请给我些面子。”
郑士潼看了我眼,不得已作罢。
“下次,别再让我看到你!”他气呼呼出去,连他的义子也没叫上。
人走了,陈穆松了口气。
“东西都找齐了吗?”
原本我想说齐了,可是刚才的一幕突然让我改变了主意,“还差一样要紧的墨狐毛,东西很难找,你还再等等。”
“好吧,”他沮丧说:“那……我能在你店里待一会儿吗?”
“可以,随便坐。”我转过身,鲶鱼精不理解地看着我。
他刚才送来的那堆东西里,明明就有一小撮墨狐毛。
我蹲下拍了拍他的头,“你义父应该没走多远,还不跟出去看看。”
鲶鱼精读懂了我的意思,点点头跟了出去。
店里只剩我和陈穆两人,我给他端了杯茶,让他自便,然后便去收拾店里的东西。
他有些坐立不安,目光一直不停地往外看,像是确认外面的人走了没。
这两人的关系倒有意思,一个像见到了仇人,一个像见到了债主,一个是怨气冲天,一个是自责内疚。
恐怕都和杨青蓉有关。
坐了好一会儿,外头那个人影不见了,陈穆起身告辞。
我叫住他:“你为什么那么怕郑士潼?”
我只是忍不住多嘴一问,没想过他会回答。
他低头看着地面,嗫嚅道:“是我对不住他,对不住青蓉。”
“所以你想找到红盖头是因为内疚?”
“不完全是,休妻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我那时一定是昏了头才会写下那封休书。红盖头是她出嫁之物,也是我唯一有念想的东西。”
“那苏秋呢?”我忍不住替他现在的娘子问,“你若一心念着杨青蓉,为何又要娶苏秋?”
他不说话了。
我压下心里的不满,说:“苏秋托我找的药也有消息了,过几日我会亲自上门,到时候你是要先找回红盖头,还是先找回你的记忆,你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