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在水缸旁洗白菜,郑士潼就在一旁悠闲地看着,时不时指点一二。
“那根白菜没洗干净,上面还带着泥呢。”
“那根白菜叶子烂了,摘下来扔了。”
“你洗得好慢,等你洗完,伙房菜都做完了。”
……
被他唠唠叨叨念着,杨青蓉烦躁的火气都要上头了,可又不能在军营里对他发火,压着心里的火气对他说:“你怎么这么闲?”
“是啊,早上操练完,我就没什么事了。这不是盯着你干活呢。”
“不劳您费心,我会干好的,你能不能稍微把嘴巴闭一下?”
郑士潼蹲在她面前,从水里拎起一根白菜左看右看半天。
“怎么了?这菜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你继续洗,”他把菜放回水里。
杨青蓉一遍遍对自己说,忍耐,一定要忍耐。
好不容易将白菜都洗完了,杨青蓉倒水的时候,故意往郑士潼脚边泼去,他连连后退,还是弄湿了裤腿。
她忍着笑意说:“抱歉,手没拿稳,水泼歪了。”说完拖着菜往伙房走。
郑士潼在她背后,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笑意更深了。
为几千个士兵做饭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临近午膳,伙房里的人忙得四脚朝天。杨青蓉见缝插针地帮忙,灶台上那几口沉甸甸的大锅她颠不起来,但是洗菜切菜端菜还是能应付得来。
好不容易搞定了饭菜,胡四哥让人将饭菜抬到不同营房,营房外已经排起长长的队伍,等着吃饭。
杨青蓉留在伙房,胡四哥给伙房营的弟兄留了饭菜,但她看着那些菜一点想吃的欲望都没有,全身都散架了一般。
她背对营房门口而坐,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还以为有人回来了,准备振作精神,起身给他们打菜。
进来的是郑士潼,她身体里刚凝聚的力量见到他的一刻又散去。
“来看看你们自己都留些什么好吃的。”
杨青蓉没说话,她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
他转了一圈,看到那些饭菜没有动,问:“你吃了吗?”
她摇头。
“怎么还不吃?”
不能让他看出自己的疲态,她打起精神说:“等他们回来一起吃。”
郑士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她双肩下沉,整个人有些松垮,关心问道:“是不是太累了?要是太累不用勉强自己。”
“没有勉强,我只是身体上的累,休息一会儿就好。你们日日操练,还要随时豁出性命,和你们比起来,我这点累不算什么。”
刚才做饭期间,她听着伙房里的人在议论,哪个营兄弟打水寇打得最凶,操练最辛苦,说要给他们加些好菜,有种自己在给一帮英雄做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郑士潼听了她这番话,眼神闪了闪,他亲自盛了两份饭菜,“再累也要吃一点,不然你下午会扛不过去,我陪你一起吃。”
杨青蓉眉头微皱,没有伸手去接。
“听话,多少吃一点。”他的语气带了点哄的味道。
她只好接过来,勉强自己吃一点。
郑士潼吃得很快,她吃得很慢,他吃饭速度也不自觉也慢下来。
等他们快吃完,胡四哥和其他兄弟回来了,见到郑士潼,立刻行了礼。
杨青蓉放下碗筷去给他们打饭菜,被胡四哥止住,“不用不用,我们自己来就行,你们继续吃。”
郑士潼快速扒完最后两口,放下碗筷准备离开,走到营房门口,忽然说了句:“辛苦了。”
还没等杨青蓉和其他弟兄听清他说什么,他就赶着离开了。
营房里安静了一会儿,杨青蓉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其他人也紧跟着大笑起来。
胡四哥笑道:“郑副将可从来没跟我们这么正儿八经地说过辛苦。”
杨青蓉问:“他平时是怎么样的?”
其他兄弟一边吃饭,一边七嘴八舌说:“他呀,一点没有副将的架子,天天和他手底下的那帮兄弟嘻嘻哈哈,打成一片。贺都督说他带的兵是咱们整个军队里纪律最差,却也是最能打的。”
“没错,不知道有多少其他营的兄弟都想跟他打水寇呢。”
“上次南泉镇一仗,多亏了郑副将领兵我们才能生擒那个水寇徐斌。”
“我最佩服他的一点就是,他原来是在京城皇上身边办事,放着荣华富贵不要,却自请跟随贺都督来这里打水寇,这才是真汉子,真英雄。”
其他人纷纷点头赞同。
胡四哥说:“杨妹子,我们郑副将之前特别叮嘱过我,要好好照顾你。”
其实郑士潼没有“特别”叮嘱,就是有意无意地说什么“姑娘家,还是别太累着人家,但也不能让她偷懒”之类自相矛盾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