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养着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
殿下匍匐着十几个身着绿袍的官员,他们大多被这股威压吓得两股战战。唯有一人顶住了这道质问,在拜罪之后,从容地直起身子,应答道:“娘娘,据微臣了解,圣上此病不是平常风寒,乃是时疫所致。”
“而此次时疫在多日之前,已在京郊二十里外感染了一整个村子,如今病势必然要蔓延开来,只是圣上长处禁中,理应接触不到外界瘟疫之源,定是被宫人所染,请娘娘查清源头,及时控制住势态,以防疫情扩散,京城……京城陷落啊!”
身着宫装的妇人听罢不喜反怒,怒火愈加滔天:“张良仪,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尚且不论这瘟疫之源是如何通过层层宫禁到了皇上身边,但就你说的这一番推诿职责扰乱人心之辞,便足够你死上一回了!”
张良仪再次叩首道:“是臣等无能!臣等妄学医书,妄废了这半生医术累积,短时间内确实找不出可以治疗圣上的方子!但是娘娘,与臣论罪事小,如今的势态控制,将损失降到最低,才是重中之重啊!”
这时殿外通报:“首辅李大人在殿外候旨,请求入殿觐见!”
“宣!”
一抹佝偻的身影出现在殿外,一步步走到了阶下,端端正正行了一个臣子礼,才开口道:“娘娘,医正所言甚是,瘟疫很有可能已在京城爆发,京都乃是国之根本,国之重器啊,我们赌不起!相信圣上也会是这个意思,如今圣上昏迷,请娘娘早下决断!”
宫装妇人看着阶下的臣子冷冷地笑了一声:“决断?首辅大人这是在逼我,还是在逼我萧氏?”
李首辅此时一脸惶恐:“娘娘!娘娘这是何意?臣等,都是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啊!娘娘何必言此诛心之论!”
见阶上之人仍然埋着犹豫地步子踱来踱去,始终不肯做最后的决定,李自晖闭了闭眼睛,似乎也做了他的决定:“臣愿联合六部臣工,京城四大家族,一同支持封城之事,请娘娘,下旨吧!”
阶上之人似乎这才满意了:“既然李阁老都如此说了,本宫自是听各位大臣的。拟旨!”
两个宫人捧着案几迅速挪步到了皇后面前,皇后提笔疾书,华胜的流光反射进她灼灼的双眼之中,与方才仿佛乱了方寸的妇人全然不似一人。
不多时封城的旨意便传遍了京都九门四市十二坊,铁蹄扰乱了这本就不怎么太平的夜晚,有梦中被这蹄声惊醒的人们无不心有惶惶。
医馆。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大夫!大夫!开开门吧!求您发发慈悲,开门救人呐!”
第06章 岁寒之日(六)
陆秋白被动静吵醒的时候,姜林已经开门将人引入了堂中。
一边语言温和地和病人家属交谈,一边已经在切脉,只见她眉间蹙起,像是遇到什么棘手病例似的,家属看到大夫这个样子,愈发地焦急起来。
“稍安勿躁,先将人交给我们医馆吧,您用艾草,连翘熏遍全身,这几日内先尽量不要出门,如果感到不舒服或者开始发热,立即来我们医馆。”
家属却坚持留在医馆不肯离开,姜林无法,只能任由她去了。
看姜林回身准备往药房去抓药,脸色有些苍白,蹙起的眉心始终没有舒展开,陆秋白这才插了空询问:“怎么了,是什么棘手的病症么?”
姜林看了她一眼,顿了一会才说:“是和你之前一样的病症。”
陆秋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叫……一样的病症?
姜林见她疑惑,复解释道:“是时疫。”
直到姜林抓完了需要的药材,走出药房的时候,陆秋白依然站在原地。
时疫?白山村和京城先后出现时疫,这代表了什么?这是第一例,还是已经扩散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白山村……为什么有人要烧白山村,是谁?这难道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为什么?这样的事情对谁有好处?
陆秋白想理清这一道道谜题,可她眼前只有迷雾。
朝廷知晓这个危机了吗?他们,会怎么应对?
她走到前厅,姜林在写一些什么,她走过去,轻声说:“我想出去看看。”
姜林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陆秋白走出医馆,这里是平康坊第二街,往西二里便是永乐门,是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城门,陆秋白加快脚程,捏了个飞燕诀,不一会便远远地看到了城门口有两队人马似乎在交接着什么。
她不敢靠的太近,观察了一会,之后见另一队人马朝着北边去,便返回了医馆。
这时医馆已经是灯火通明,堂中预留给来诊病人的铺位全都躺满了人,几个药童穿梭在其中,显得十分忙碌,后堂煮药的地方已经开了十来个炉子,全都咕噜噜冒着烟煮着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