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絮一笑,道“微臣知殿下仁厚,才敢说出实话。”
“且微臣亦知道,不管日后如何,以殿下之能,必不会让旁人再扰乱大晋的安宁。”
江絮不敢确定那毒药究竟是真是假,她只是从燕王言行猜出,那颗药多半与赵沁有关,莫说是她,恐怕燕王亦不知,这药是真是假,但他既然愿意如此做,说明他心中必定早已有了决断,刘赞日后,是死是活,他并不关心,亦不在乎,他在意的只有赵沁的心结,这是他的温柔亦是他的自信。
赵观听她赞许,道“江先生,我能有此信心,皆是因有你与军中将士的协助,有你们在,我又有何可惧。”
江絮道“殿下如此信任我等,我等自会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赵观笑道“江先生言重了,只要先生肯帮我,就已是我莫大的荣幸了。”
赵观说着,倏忽间,脑中响起方才刘赞说的话,若是有朝一日,大兄容不下他麾下这些人,他又该如何呢?
赵观点头笑了笑,两人又说了几句,一路来到府衙书房。
一早,留守的林敬已经接到不少人求见燕王的拜帖,皆是陵宴城中世家大户,有意像大晋示好,特意送来拜帖。
林敬听到动静,抬眼见见殿下与江絮一同来,生了些疑惑,与赵观行礼道“微臣见过殿下。”
赵观看他面前累着一叠文书,故意道“奉之,我一早起来觉得有些头晕,今日恐要辛苦奉之了。”
林敬与他相熟,知道他这会子估计又起了犯懒的心思,道“殿下,这些人要见的是殿下,纵是今日我打发了,他们亦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不若殿下今日再辛苦些,一并处理了才是。”
赵观见状,脸色一垮,叹气道“我生来就是劳累命,罢了罢了,奉之,替我泡杯浓茶来。”
说着,走到书案后,开始处理那些文书,林敬见状亦不扰他,只走到江絮身旁,示意她一同出了书房,才道“你身子可好些了?”
江絮点头道“多谢关心,已经大好了。”又解释道“一早去了地牢,不想遇到了殿下,就随他一同过来了。”
林敬听她之言,略顿了顿道“刘赞出事了?”
江絮点头,将方才燕王之言说与林敬,末了道“殿下是位好兄长。”
江絮只略略说了几句,林敬已经听出其中的端倪,微微皱眉道“殿下自是痛快了,只是太过任性,如今殿下的名声在外,陛下嘴上不说,心中未必没有想法,若有些借此事责难殿下,亦非不可能。”
江絮一怔,她并非没想到陛下的反应,只是她心中想着赵观与赵坚父子关系尚算亲密,多会指责他太过大意,却不想,原来陛下已经开始提防殿下了,她顿了顿,道“是我之过,我该拦着殿下。”
林敬垂眸,看向江絮,见她自责,道“罢了,让你阻止,亦是为难你。”
她什么性子,他岂会不清楚,当日不怕死的要去西齐找陆仁,今日又怎么会惧怕这些,纵是知道,亦不会真的动手,如此想着,摇头道“如此心软,如何是好?”
江絮以为他说的是燕王,道“殿下是仁厚之人,心软对百姓是好事。”
且即便是真的,她又能如何呢?她对林敬,只有战友之情,并无其他,还不若不知,她道“昨日已经吃了解毒丸,早已无碍,陵宴城未定,港口尚有俘虏要安置,我怎好偷懒,将事情推给你们。”
林敬知道她执拗,并不在劝她,见她出门,只嘱咐了跟着她的侍卫,细心照顾她,若有其他事情,尽快来报。
正统元年二月,天气回暖,后方支援的李温,终于抵达了陵宴城中,于此同时,他收到了赵坚来信,命他领人攻打卜州城。
卜州位于南地西南角,守城郡守名唤岳钟国,他自来忠心前朝,对赵坚这等子篡国之人,深恶痛绝,纵是知道陵宴城破,大势已去,亦不曾同那些人一般,像大晋投诚。
赵坚得知,自是不能容忍,是以才下令让李温前去征讨。
他与兄长有情分,兄长自不会动他,但他麾下那些人,若真不能为大兄所用,他真的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吗?
刘赞虽无好心,但所言,却又并非全是胡言乱语,他不愿意听,恐怕心中亦是不愿意面对这些事,但却不得不承认,他确是被刘赞说动了心思,他无论如何,都不能不管麾下随他出生入死的将士。
只若真与大兄对上,确又非他所愿,世间之事,实在难料,他如今担心这些,亦是杞人忧天。
如此想着,眼角余光扫到江絮,江先生与其他人,又有些不同,她与大兄之间,多了些牵绊,她是个良善之人,良善之人多心软,且不知日后,若他真与大兄对立,她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又道“江先生,陵宴城已破,大晋统一之日已经不远了,先生日后会留在上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