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你,时局需要你,所以才会利用你去祭祀赈灾,去对付李铭。”
“后来他发现你的威望远高于他,即便除掉李铭,他依旧不得民心,甚至查无此人。”
“于是,他佯装可怜无助,请了道谕旨凑近你身边,企图分一杯羹。”
“试问。”他不算咄咄逼人,但掷地有声:“若他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善良,为什么不在出宫祭祀的时候自己站出来,而是要你顶替?又为什么不在你遇到麻烦,与灾民对立之时,发动自己的势力从中缓和?”
“他根本不似你想的那般纯良。”
“宋辞,不要太傻了!”
宋辞看得出来,萧让尘对皇族推她出来当替死鬼一事,感到极其不满。
她能理解他殚精竭虑的那份心。
可是……她不喜欢这种自认为高她一筹的讲道理,甚至教育。
他固然是爱她的,说这番话更多也是心疼和担心。
无奈她性子倔犟,做不到乖巧点头,妥协,道谢,示好……
“你说的对。”她平静地注视着他:“谢谢你告知我这一切,让我了解清内幕,但我有自己的思想和考量。”
成年人之间的沟通,没有过激争吵,只有心平气和。
“萧承钧。”她依旧望着他:“或许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与方才一事没太多相关。但思及念及,便会延伸出许多情绪。”
她一字一句:“在往后的日子里,无论何时何事,希望你都能够尊重我。”
“倒不是说我现在羽翼渐丰,就开始和你叫板。我知道自己的斤两,凭我这仅浮于表层的虚名,不配与任何世家权贵抗衡。可即便我只是普通平民宋辞,不喜欢,不乐意,我也会直白的说出来。”
“其实我很佩服你。”
“你地位高,见识广,什么事都能处理的游刃有余。我崇拜你,视你为世上最完美的男子。然在此之余,我也觉得自己聪明努力,不较你逊色。”
“眼界和头脑是通过经历磨练出来的,大言不惭的说,若我降生在你的身份上,遭遇了那么多,我未必会在你之下。”
“在尘世眼中,我确实也远不如你,值得你掌控我,教我处事。”
“可是……我想要的是并肩携手的伴侣,并非父亲,并非人师。”
“所以遇到事情时,你借身份便利比我知道的多,你可以告诉我,我们商量,探讨,交换彼此的想法。而非一股脑塞过来许多强硬,似乎非要证明你对我错,让我知道自己的愚蠢,服从你的安排。”
“方才你的言语没有过激,态度也尚且和缓。我明白,你是为了我好。”
“只不过那种棋高一招,觉得自己永远在比我高深层面的感觉,我不喜欢。”
说着,萧让尘眼眸中的色彩,慢慢开始发生改变。
宋辞又道:“几年间,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因为还想跟你有着往后,所以要将矛盾都提前讲明,那样才能更好的避免和解决。”
“如果你想要一个志向相投,观念相契,携手并肩的妻,我会努力做好那个角色。如果你要的是一个披着妻子外皮的下属,奴仆……那恕我难以同途。”
“我呢,从来不想做谁的附属品。在这世上我可以是谁的女儿,姊妹,家眷……但排在这些之前,我首先得是我自己,是宋辞。”
“他们说我不孝,那我就在他伤害我之外,仁至义尽的孝。说我不慈,我便将与我要好的妹妹们都送上正途。”
“说我走了狗屎运高攀上你……哪怕配不上,我也不会去卑微讨好摇尾乞怜,不会试图用轻贱自己来取悦挽留。”
“你看。”她笑笑:“我现在,不是正在慢慢变好吗?步子虽小,却始终在努力缩短世人眼中的差距。”
“总有一天,当世人再度提起我们,不再说谁高攀谁,也不理所应当觉得谁该由谁支配……而是衷心感慨赞美,称我们旗鼓相当,天作之合。”
宋辞双手不自主地摆上桌面,身体略微前倾,一对灼灼杏眸望向他,里面隐约闪动出期待。
萧让尘从她这番话中,不乏震撼与感悟,眨眨眼,陷入沉思。
静谧的氛围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他得出内心的答案,郑重对她道:“身份使然,让我习惯了态度上的不由分说。”
“但你说的没错,家世背景靠的是投胎,作为衡量一个人的全部标准,实在偏颇。”
“我并非纨绔,只管交际权贵子弟一同享乐。为主当爱才爱贤,为友当志同道合。”
“至于结成夫妇……看似要计较的很多,例如才貌,性格,喜好,品德,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