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请您赶紧回府吧!”
“有我们在,殿下放心。”
一个老头带领一屋子的中年青年医官,大家七嘴八舌将她劝了回去。
听上去都是为她好,实则句句都是看轻和嫌弃,将她硬生生赶走。
宋辞心里怄气,离开合剂局后又不信邪的前后去往煎药局和病迁所。
毫无例外,几处对她都客套中夹杂着成见,合力挤兑她,谁都不肯接纳她、找她帮忙。
她愤愤地带人回了宅邸,扔下面纱手衣还有随身衣物后,洗完澡,坐在前厅抱着胳膊生闷气。
原本以为只有禁军和丫鬟们不为她所用……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其实除了墨风统领的王府亲卫,其余各个层面对她都很不待见。
“殿下,别生气了。”
墨风不太会安慰人,一概只会“别哭”,“别生气”,“别死”。
笨拙,但胜在诚恳。
“他们不让您去,细想也未必是件坏事。而且他们追溯源头,抄方子抓药,这些咱们不懂,确实帮不上忙。”
宋辞将拧在身前的胳膊缓缓放下,仍旧不死心,轻哼一声:“四所事宜我插不进手,没关系!街上不是还有那么多没被收容的灾民吗?”
“明儿个一早做好防护,我直接到他们当中去!我就不信,有心还办不成实事!”
说完,她从椅子上起身,回去继续琢磨精简有效的防护装备。
翌日清早,一袭素衣不施粉黛的身影如约出现在都城的街巷。
比起祭祀当天那高不可攀的华贵,舍弃雕琢后却更显清丽出众。
她行走在灾民中间,在保持安全距离的情况下,最大程度予以亲和友善。
起初,百姓们也同四所的人一样对她成见颇深。甚至没了君臣关系的忌惮,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某些人对她连基本的客套都没有,态度极尽恶劣。
可接连几日,她见他们吃不饱,偶遇到的灾民还衣不蔽体……她动用了自己仅有的能力,调配来食物和衣裳,紧着老实朴实的人群分发了下去。
见她不是说空话摆样子,而是真的试图改变现状。
慢慢的,小团体中的一部分人接纳了她,开始以她为首,自发地听她的话,团结起来共同对抗疫病。
也正是因为深入到了灾民当中,宋辞这才真切的了解到,朝廷拨送下来的赈灾粮远远不够覆盖救济所需。许多人都是领了上顿没下顿,有的连续排了好几天都领不到一碗清粥!
染病之人营养不够,身体便没有能力去与疾病抗衡。
夸张些说,许多流落街头的灾民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活活饿死的!
眼看民间险些要出现人食人的惨剧,宋辞依仗摄政王府的关系寻到了赈灾使,想知道究竟是赈灾粮本就稀少?还是中间出了什么差头,被一环环克扣,中饱私囊?
谁成想赈灾使也是一脸无奈。
他委婉的表示,朝中的意思是,不知这场疫病什么时候结束,或三两个月,或半年一载,亦或者望不到头……
天灾人祸过后,来年粮食收成也会跟着大幅度缩减,尤其前方又在打仗,朝廷必须顾全大局,无法肆无忌惮的开仓放粮,让每个灾民都敞开肚子吃饱。
宋辞叹了口气,沉重悲痛之余,表示理解。
但走出那段谈话,亲眼目睹着百姓们每日食不果腹,她头痛不已。
于是辗转了几个难眠之夜,她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开始各方走动,游说权贵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赈济灾民,共同抵抗疫病。
无奈在这种关头,所有人都视疫病为洪水猛兽,其中几家甚至闭之不出,有的连门都不肯让她进。
宋辞对此并不生气,毕竟自己每天走在灾民中间,避讳点还是好的。
思来想去,她写了个倡议书,让亲卫挨家挨户地递送传达,不敢接收信笺的便站在门外同家丁口述……
折腾了大半个月,费尽心思,到最后也只有萧家和恒宁侯府陆家,以及谦云姐姐的夫家,怀宁公主府的驸马等响应了宋辞的号召,愿意出银千两,其余粮食草药若干,解了民间一时之困。
时日又过去许久,她忙忙碌碌尽心尽力,终于将所有银子和物资都集到了手里。
因苦于没有场地,宋辞搬出了宅邸,经彻底清扫熏蒸过后,让钱婆婆和两个妹妹搬进宅子里。
要不然她还发愁那祖孙三人被关在食肆无法外出,久了坐吃山空,总不是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