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旁边萧让尘拳头虚扣上嘴边,轻轻咳了一声,才打断她那直勾勾的目光。
“啊,那个……”
眼前的夕夜,眼窝深邃,瞳仁浅淡,若细看,异域特征还是很明显的。
她挖空心思回忆那刺客:“嗯……好像不一样吧。他眼距较宽,眼皮有些肿,鼻梁不高,骨相崎岖。和西丘人不一样,但经今日这么一对比,似乎和鹘族人也不一样。”
“那就对了。”萧让尘垂眸看了眼三棱图样,又重新抬眼:“当晚的刺客,是荻人。”
宋辞不解地微微歪头:“可北荻,支持的不是二皇子吗?”
终于,萧让尘细微扯动嘴角,对她笑了笑:“不然你以为,刺客何故会选在戒严时铤而走险?大理寺又为何会毁尸灭迹草草结案?咬死鹘族,并一股脑牵扯出大皇子和恒宁侯府?”
“嘶!”宋辞惊呼,倒吸一口冷气:“我的天啊!”
怪不得她夜夜难眠,总觉得好像有什么真相被藏在暗处,呼之欲出,却偏偏捅不破那层窗纸!
现在所有的一切串联起来,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也就是说,刺客是二皇子背后的荻人,故意伪装成鹘人,再明目张胆的走过场,实则大理寺也有二皇子安插的势力,歪曲事实,最后以达到嫁祸目的。”
她不理解:“可这……费尽心机弯弯绕绕,图什么呢?”
萧让尘白玉般的手指搭在身上,若无其事地轻轻敲打,口中千钧重的言语,偏说的云淡风轻:“为了拨乱反正。”
“这团包了火的纸,终于要到捂不住的时候了。”
“两位太子先后被废,皇帝的身子撑不了几日了,时局又恰好由我当权……他们明白再不放手一搏,恐怕就永无机会了,只能借着万国来贺的关头,各显神通的掀起政变。”
“从古至今,篡位者无论是否贤明,总要背负遗臭万年的骂名。”
“他们都想尽早了结皇上,自己取而代之。偏又担不起罪责,只能做局,用拙劣的手段暴露线索,告诉人们他们想传达的讯息。”
“成了,皇帝殡天,做局者站在平乱的高度起兵,要么名正言顺登位,要么让对方的皇帝当得背负千古骂名。”
“就算没成,谋害失败,也会让皇帝因假线索震怒,轻则终身圈禁,重则处死。”
他冷笑:“可这兄弟俩大抵是没想到,他们竟使出了同样的招数,到最后彼此彼此,谁也没跑得了。”
“啊?!”宋辞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整个脑子都烧短路了:“等等,等……同样的招数?”
“什么意思?”
夕夜听不下去了:“哎呀!你傻呀?”
“意思就是,刺杀是二皇子做的,为了陷害大皇子。下毒是大皇子密谋,为了陷害二皇子!”
“要我说这真不愧是兄弟俩,连暗算都想到了一处!”
“若非王爷身边的陆公子忠心,一脚踩两派,同时打探了两阵营的密谋,最后告知给王爷……否则这其中的你来我往,咱们还真到死都解不开!”
他不顾宋辞脸色难看,还在喋喋不休的嘲笑别人的家事:“你说这大皇子还挺聪明的哈!预谋的时候恐怕连自己都当成真事了!那一明一暗两个内侍,为了可信,他还知道先安排一个咬自己的!我听完都惊了!”
“好在,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王爷已经通过陆公子提供的线索,罗列清所有证据!包括那两个内侍被转移走的家人,我们也找到了,明日便会呈给西丘皇帝!”
“这回啊,恐怕这兄弟二人是难逃一死了!”
耳边夕夜的声音不间断的响着,她凝重地看向萧让尘:“你要除掉大皇子和二皇子?”
“事已至此,若继续留着他们,早晚有一天死的会是我。”
看他这幅样子,宋辞好像已经有些不认识他了:“大皇子二皇子要是不在了,你又不同意扶持三皇子……”
“难道,你还想做这西丘之主不成?”
那日,从傍晚直到夜幕低垂,车轿内的光线渐渐暗下来,萧让尘缄口,始终没有给出回答。
不过宋辞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到第三天。
就在萧让尘将铁证呈上后,传出消息称皇帝大怒,有意处死两位皇子。
正在这紧要关头,贵妃那边传来消息,称已经服了毒酒,想见皇帝最后一面。
当他从殿内走出来时,贵妃已然过世。
皇帝沉思许久,做下一个决定——
北境动乱,外邦大军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