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忙垂下头：“民女何德何能，敢与陛下娘娘同席……”
“没事的。”德妃怕皇帝驱她走，率先安慰道：“在我和陛下面前，你不用那么紧张。”
“你的年纪比我的钰儿还小，在我们眼里就是个孩子。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当长辈的都不会计较。”
“尤其关起门来，不像在外面……你守那么多规矩，不累呀？”
难怪皇帝最喜欢德妃，仅仅几天下来，宋辞也喜欢的不得了。
再或者说，没人会不喜欢这样一位从容体贴的美丽女子。
她是皇帝在这处处受限，处处窝火的皇宫里，唯一能得到片刻松缓的安慰。
德妃有话，他无有不从，连忙认同道：“眉儿说的对！在外是君臣，在内是亲眷，你大可不必那么诚惶诚恐。”
“我与德妃两人年岁渐大，食欲不似从前，坐在这吃不下什么，多半就是大眼瞪小眼。”
“你年轻有朝气，吃得饱睡得香，在我们中间……看了也让人高兴。”
既然皇上娘娘都这么说了，宋辞也不好过度推脱，只能按规矩道谢，坐在另一侧椅子上，僵硬地如若一根木头桩子。
和权势顶峰人物的相处之道，宋辞明白。那就是人家跟你客气，你却不能拿人家没脾气。
高位者怜惜低位者，说些客套话，她不该当真。继续守礼守矩，往后还是好子民。
倘若人家跟她客气客气，她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一个脱鞋上炕里……好，很好，不犯错相安无事，若人家心意稍有什么不顺，首先就会以僭越之罪，率先拿她开刀。
宋辞拘谨乖巧坐在桌旁，安静听着皇帝和德妃闲谈，几乎快要将自己与背景融为一体。
两人语罢，拾起筷子，正要夹菜……注意到了宋辞。
“这孩子，老老实实的，一句话没有，也不吃东西！”
皇帝见挂心已久的德妃身子恢复康健，心情格外愉悦，居然在席间跟宋辞开起了玩笑：“怎么？你在菜里下毒了？”
“没有没有！”宋辞就好像触发了关键词的机器人，双手在胸前摆了摆，提起筷子：“恕民女失礼，民女先为陛下娘娘试毒。”
对于谁吃第一口这件事，宋辞这几日在宫中见的多了，明白了这并不能成为僭越的罪名，这才敢伸出筷子。
越是金尊玉贵的人，就越懂得惜命。所以皇帝及各宫娘娘用餐前，都要由试菜宫人验查妥当，方能安心进食。
宋辞浅夹了几口放在碟心，然后换上自己的筷子品尝。
谁成想，她这么一吃开，皇帝被她的吃相所吸引，缓缓放下筷子，光看着她，也觉得颇为津津有味。
很快盘中见了底，皇帝意犹未尽地指了指：“再来点这个。”
“小进子，再给她盛碗汤。”
“别光吃菜，合着点米饭一起。”
“肉也不错，小进子，夹些过去。”
“吃排骨。”
那一刻，宋辞莫名觉得好像又梦回现代直播的时候，恍惚经历了弹幕中的点菜……
被皇帝点菜和小进子投喂，她左一口右一口，终于，“嗝”的一声打了个清脆的饱嗝。
她连忙用左手捂住嘴，然后放下筷子，紧张地补上右手，抱歉地看向皇帝。
“陛，陛下恕罪……”支支吾吾的声音从指缝流露出。
皇帝笑问：“何罪之有啊？”
“民女吃饱了。”她摇摇头：“不对不对，是民女御前失仪了！而且，还将菜式吃了那么多，留下一桌子残羹冷馔”
说完，皇帝哈哈大笑出声。
宋辞起身，后悔万分地曲下身行礼：“民女再去重做一桌来，请陛下恕罪。”
“不用了。”皇帝没吃什么东西，却格外愉悦，临走前撂下一句：“好好做菜，明日我再来。”
望着那道玄色的背影，他脚步轻快哼着小曲……
德妃与宋辞对视一眼，后者歪歪头，一脸不解，前者则笑着将她扶起来：“好啦，快起来。”
“丫头，你走运了！”
——
那天，宋辞外加芳菲，两颗脑袋整整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究竟走了什么运。
直到后来，皇帝一口气来了德妃殿里好几日，天天指名要宋辞陪同。
她起初还战战兢兢，时间久了，慢慢也就适应了。
人嘛，本性都是一样的！有时吃在别人嘴里的看着香极了！可等进到自己嘴里，莫名就不是内味了。
所以食欲不振皇帝喜欢看沉浸式吃播，她能理解。
在经过两三天的气氛熏染下，皇帝伸下了第一筷子，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