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芳菲,人的善恶,从来不是非黑即白。也有可能某些地方善,有些地方恶,事不同,人不同,结果也不同。”
“他今日帮我,就事论事我感激他,却未必会与他重新修复父女亲缘。”
“你信不信,如果现在宋贤再有要求,是需要牺牲我换取的,他照换不误!”
芳菲眨巴了两下眼睛,欲言又止。
垂下头良久,才重新抬起:“可是小姐,普天之下的父母都是这样的呀!没办法的……”
说出这句话后,宋辞转过头看了她两眼。
芳菲的面色彻底被笼罩在浓夜中,低眉顺眼,唯命是从。
对啊,她忘了,这是古代。
这里从君到民,从父到子,从男到女,观念都与现代截然不同。
她感到不公的这些,放到古代,其实是很正常的事,哪怕身处其中受到了委屈,首先想得也不是反抗或改变,而是妥协。
例如原主“宋辞”。
她细不可闻地叹了一声,问到:“如果你是我,你会怪宋朗山吗?”
“怪肯定是会怪,但奴婢没有小姐这样的本领,也没有您的魄力,多半会恨着怨着,继续顺从。就像府里的好些姐妹,她们都是小小年纪就被爹娘卖进来,月月例银还要交到府外爹娘的手上。”
“哦对!还有一个姐姐,在府里做了十五年,放出去的时候都成老姑娘了,还没等出去呢!就被爹娘定下亲事,从府里出去直接被夫家接走,聘子给了娘家兄嫂……”
“所幸我爹娘都是府里的老人儿,主子也宽厚,先前说过允准我到了年龄后从府里选个中意的成家。”
“如果我是那姐姐呀……恐怕我还真不知该怎么是好!”
宋辞听得很是心疼:“那就不能反抗吗?或许,试一试自己做自己的主呢?”
“哪敢呀!小姐!”芳菲当即苦涩地叫了一声:“成婚前,父母为天,成婚后,夫为妻纲。像我们这样的丫头,若真背上忤逆的骂名,甭说让人指点死,就是反抗了,出去也难活啊!”
宋辞结合了一下背景,点点头:“说的也是。”
她能逃脱宋家,逃脱原本命运,一路顺遂至今,说来也算是奇迹了。
只可惜她只有能力改变自己,没能力改变他人。
“你放心,芳菲。”猛然想到芳菲的身契被转到了她的手里,宋辞拍了拍她的手:“你和芳馥芳华芳馨几个,不管留下谁,我都会当成亲姐妹去对待。”
“我是苦水罐里爬出来的,尤其懂那些艰辛。往后一定让你们衣食无忧,自己能做得起自己的主。”
“若想念书,就和我小妹一同去学堂。若不愿意,就和我二妹妹一样,留在身边和我一同经营食肆。”
“等到适龄,就谈婚论嫁,没有合适的人选咱们便不急。等生意慢慢壮大起来,赚的银子越来越多,养你们,我还是养得起的!”
芳菲顿时热泪盈眶,揽紧宋辞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奴婢,谢谢小姐!往后定忠心不二,常伴在小姐左右!”
——
余后,听晚风沙沙捶打着窗纸,不知何时入眠,一夜安睡。
第二日推新会,因为时节没早些日子那样燥热,所以便提到了午间。
佳节将至,外加食肆的名气,还没到时辰,街巷门庭早已人满为患。
宋辞一袭湖水蓝绫罗,双侧掩鬓分别垂下长短均匀的一排流苏穗,映着眉心花钿,明眸红唇,仿若月宫仙子一般。
“诸位拨冗赏光津津食肆的推新会,宋辞不胜荣光,先在这里谢过各位。”
“相信早在今日前,大家看到布告,便已经知晓了今日要推出的新吃食,我呢,也就不卖关子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伙计端上一大排姿态各异,外皮金黄的月饼,惹得在场一阵欢腾。
“中秋佳节近在眼前,所为月圆人团圆,赏花赏月,饮茶赋诗,与家人共食美味的小点,都是最好的情怀寄托。”
“众所周知,我们津津食肆向来以创新闻名。这么好的机会,自然要为京中父老奉上我们特制的月饼。”
“摆在大家面前的,有‘瑞莲启吉’,‘醒狮纳福’,‘生生不息’,和‘蟾宫仙兔’,四种图样,每种包含不同的馅料。”
“大家请看。”说着,她拿起一块当众掰开:“这甜豆沙的中心,裹着一整颗饱满的蛋黄,为甜中增香,而且大家看,蛋黄像不像十五的月亮?橙黄明亮,寓意团圆美满。”
“这一款呢,包裹着枣仁,这一款是茶香流心饼,这是冰皮月饼,入口绵软微弹,内有鲜芋头制作的馅料,香味醇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