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糟了!简直糟透了!
他懊恼又后悔,鼻息重重叹了一声,眼帘越垂越低,直直盯紧草地,没有颜面再去看她。
宋辞见他这样,郁结了许久的心绪莫名得到疏解,竟开阔豁达了起来,追问:“只是什么?”
自从她抵达京城,两人中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变动。
先是与他失去了联系,紧接着得知他遥不可及的尊贵身份,后又在宫宴上见到了与他亲昵的女子,最终莫名和陆行川传出婚约……
可以说桩桩件件,都在将他们二人越推越远。
从虚名到实际,从误会到真相,似乎天时地利人和,所有的所有都在主张着“拆散”,没有任何人推崇“促成”。
幸运的是,即便与世界为敌,与世人为敌……唯独他,站在了她这一边。
所以宋辞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
如果他值得,那么她必将倾尽全部,毫无保留。
她想通了,这并不是恋爱脑。
一厢情愿的为对方付出,却得不到应有的回报,一直被伤害,这才叫恋爱脑。
萧让尘如此这般的宠溺保护她,是他先那样深刻的爱着她!她只是感受到并且做出回应……
彼此的双向奔赴,只会值得歌颂。
“回答我啊。”见他久久没说话,宋辞再次追问:“只是什么?”
萧让尘堂堂一个大男人,被逼迫至此,属实滑稽。
从前他故作隐瞒,就是吸取了陆行川的前车之鉴。她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贸然表露心意,若结不成夫妇,往后恐怕连见上一面都难。
刚巧她不提,他也不说,面对面装聋作哑,每日还能一起谈天说地,吃酒用食。
他是珍惜她没错,不愿与她断绝来往……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担当,一直伪装哄骗下去。
倘若屠刀离得十步远,他或许会刻意避退远离。
当刀已经架在头顶,他哪怕迎过去接着,也不会跪下求饶换取苟活。
尤其他对她的爱坦诚,热烈,光明磊落……
既然撕破了原有的和谐,沦落到被她逼问的地步。他哪怕冒着被她反感的风险认下来,也不想谎称单纯,继续以朋友的身份跟在她身旁。
他长舒一口,好似释然了:“只是过于爱慕,情难自控,所以做了糊涂事。”
“哦……”宋辞将头点了又点,拖长尾音。
她是心满意足的窃喜,可他没有抬头看她的表情,听在耳中,倒像是审判。
“好了。”她声音明显失去了方才的哀怨,带着满满的轻快:“那就继续往下走吧,不是要教我马术吗?一直戳在这儿,我怎么可能学得会呢?”
萧让尘内心忐忑地抬起头:“你……不恨我?也不去府衙告我?”
“不啊。”日光从上至下投过来,照耀在宋辞的周身,使得微微扬起下巴的女孩尤为明媚动人:“你情我愿的事,为何要状告到府衙呢?”
他聪明一世,此刻脑子却被浆糊堵得死死的,寻思了一番,应了声:“对,是我考虑的不周。清白对女子而言,不说至关生死,但也是重中之重。若是闹给更多人知道,反倒对你的名声不好,他们更该非议于你了。”
他居然还振振有词的分析上了!
正当宋辞哭笑不得之际,萧让尘猛然反应过来,脑中满是“你情我愿”,眼瞳略微瞪大,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所以……你……?”
几个字说的如鲠在喉,每吐出一个字,都是无比的小心与艰难。
期待得到她的回答,也怕得到她的回答。
宋辞居高低睨,看似沉稳,字字句句说得很清晰:“萧承钧,去年冬日在北境,你说过会答应我一个愿望,现在,还作数吗?”
他听闻这句话,血脉间流动的液体顿时一凝。
因为他想起了不久前自己的提议,称如果她真的那么爱陆行川,想名正言顺嫁到侯府为长媳,自己会为她扫平一切障碍,以摄政王的身份为二人赐婚,且这个许诺,永久有效。
本以为随着她的释怀,与陆行川的婚事便慢慢放下了。
谁知今日她突然又提起,难道终于不矜着了,想让自己给她赐婚吗?
他没由来拱起一股无名怒火。
就算他喜欢她,宠爱她,但也不至于这么羞辱他吧?这么得寸进尺,还有没有把他当人啊?
萧让尘提起一口气,还没发泄出,看着她,便无奈消散掉了。
比起趁火打劫,在这个关头闯进她的心将她据为己有。萧让尘觉得,他反倒更愿意她能活得敞亮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