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半路宋辞坐车轿腻了,腰酸背痛,屁股发麻,还曾下轿骑过几次马。
萧让尘的那几匹绝世良驹此次也跟着一道回京,所以她可以骑她最熟悉的荼雪。每天骑一会透透气,心明眼亮,久而久之竟对骑术也略略掌握了些许。
到了傍晚,她玩够了,也累了,回到车轿内。
彼时的车轿已然不是从清晖镇出发时的那顶。自打进了中原,便换成了更大规格的车轿,宽敞而明亮,窗子和下轿的门皆是木质,可以推拉支起,轿内也能供人伸开腿脚,可放置书桌。
宋辞刚一抬腿进去,迎面对上萧让尘“终于野够了?”的眼神。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也不怪我啊!谁让你现在不能轻易露面呢?再忍一忍!”
夜半,宋辞早早打起哈欠,进入梦乡。
他的视线注视她的脸庞良久,终于肯挪开,看向窗外的圆月与群星。
最后一日了……待今夜驶过猎王谷,穿过横跨在京城之外的天然屏障,明日不出半天,便可抵达京中。
而她……
两人这样和乐协调的相处氛围,又能在进京后维持几时呢?
恐怕这样好的时候,往后再也不会有了吧。
忽而一股心酸涌上心头,萧让尘放下书卷……
早已心不在焉了,什么词句典故读起来也索然无味。
他抬手轻轻将她搭下的发丝掖在耳后。
正在这时,车轿掀起一阵波动,前方不远处有马儿凄厉嘶叫的声音传来。
随着一阵短暂的疾驰,“咯噔”一声,车马带着向前扑的趋势猝不及防止住。
“啊!好多双眼睛!这,这难道是……?”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呐?”
“大家别慌,保持镇静,护好主子!”
宋辞从睡梦中惊醒,被突如其来的变动吓得心悸如雷,透着窗子向外探看。
“天啊!那是什么?好多绿色的小圆圈!还闪闪发亮?”
萧让尘立即将她那边的窗子扣上,将她紧紧揽在自己身侧。
窗外家丁在慌乱呼喊,慌了阵脚,亲卫军们则是手握兵器,镇静的维持秩序。
“是狼!是狼!!好多的狼!”
“众将士听令!所有人,即刻退后,向主子的方向围拢!严防狼群的扑咬攻击!”
“手无寸铁的都避到后侧车轿里!挤不进的也尽量站在车上,随着车马逃离,不要傻站在原地裹乱!”
“今夜不惜死伤!一定要从狼群中找到突破口!送主子出去!”
车轿外视死如归,忠诚勇猛。
车轿内宋辞慌乱的睁大眼眸,可能因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理所当然的并没有展露出恐惧。
“别怕……”他看她仓皇茫然的样子,攥了攥她的小手,第一次觉得这样愧对一个姑娘……
认识他不仅没让她享到半分福,还频频受到牵连经历磨难。
即便很多时候宋辞觉得认识他是三生有幸,是他几次三番的拯救自己脱离火海。
包括这次,她根本不觉得是他的原因。
遇上狼群是自然现象,哪怕不跟着他走,进京的路上也有概率会发生。
何况如果换成她独自应对,没了亲卫,没了绝顶高手,没准存活几率还不如今日呢!所以她根本没在怪他,反倒在这种时刻,格外的表现出对他的依赖。
不过这并不妨碍萧让尘的自我检讨。
无论是不是因他而起,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让她和自己在一起时,所看所听所闻,尽是世间极致美好,极致享受……发生这样的事,他心里总归不痛快。
“别害怕,我会竭尽全力送你突围出去,保你安然无恙。”
宋辞起初点点头,后反应过来,又摇摇头:“我不要你‘送’我出去,我要和你一起出去。”
萧让尘严肃之中忽生出一丝玩笑,可当真的说出了口,玩笑听起来竟也带着悲烈:“那如果我死在这里了呢?”
她沉了沉眸,再次抬起之际,是前所未有的坚决笃定:“那我就陪你一起死在这。”
他忽然很想笑,可是……眼睛又有些酸。
对曾经的他来说,情绪是种奢侈。
什么愤怒,什么嫉妒,什么欢喜,都是从未有过的事。
可认识她的这半年以来,他不懂为何感情来的这样铺天盖地,还这样的复杂难懂。
像是什么破涕为笑,喜忧参半,恼羞成怒,还有什么哭笑不得。
以现在的情形来看,他想……应该就是那个喜极而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