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陆元会说话了,陆锋身上还多了一项工作——那就是时刻跟在陆元身后,以防她受人欺负。但更多地,还是以防她欺负别人,被对方父母找上门来说理。
陆元虽然个头小,身板瘦弱得如一张纸,但架不住她父亲是缘溪村有名的勇猛干将,不仅打猎是一把好手,打人更是一个顶十。
村里但凡无故找过陆家麻烦的,都让陆锋给打服气了。如果不是陆锋怕给陆元起到不好的示范作用,二话不说,直接把他们拒绝了,那些被打服的人,险些自动成立一个帮派,跟在陆锋身后叫老大了。
今天工作量准时达到,陆锋虽然认命般看着面前喋喋不休地女人,但还是觉得脑门上像套了紧箍咒,脑海里面仿佛有成千上百只蜜蜂,似乎是在密谋什么大事,吵得他脑仁嗡嗡的,难受得紧。
对面的女人唇瓣不断运动,感觉就没停过一样,陆锋听到她说:“陆家当家的,你看看你家陆元干的好事,这都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了?”
女人和陆锋他们同住一个村,是村南李屠夫的妻子。往常妇人们都叫她李屠夫家那口子,可陆锋与她来往不多,又不知对方年岁,吞吞吐吐最后只叫出一声文绉绉的“李夫人”。
“李夫人”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称呼,她怔然片刻,回神后明白眼前的男人看着魁梧高大,实则不善言辞。
随即因体态差距带来的胆怯瞬间消失,以往和人争辩,没理也能搅出三分浑水的底气立马涌上来,双手不由叉着腰,像是赛场上昂扬着头颅的斗鸡。
“陆家当家的,你看,这怎么算。”李夫人一把扯过自家正撅着嘴的胖小子,指着他完全看不出来哪儿受伤的脸,颐指气使地质问陆锋。
胖小子在母亲到来后,一直一副“你要完了”的表情睨着陆锋,片刻后,他或许是觉得梗着脖子仰视过于难受了,转头又睨着陆元。
表情还相当丰富,一边嘴角向上挑起,带动一团苹果肌上扬,肉嘟嘟一坨,看着好笑又喜庆。
这会儿李夫人猛地一把拉住他的手,用力之大,他当即顾不上得意下去,肉肉的脸皱成一团,吼得比刚才陆元推他那一把还要大声:“娘,疼,你就不能轻点吗?手腕都要被你给抓折了!”
李夫人看着声音叫得如同待宰的猪一般大的儿子,恨铁不成刚地怒视着他:“叫叫叫,叫魂啊你!就你这快开闸的体量,你老娘碰你一下,手才会疼的吧!”
陆锋话都没回一句,这对母子俩倒先内讧起来。听见李夫人如此中肯的评价,他无奈地撇了下嘴,心想可不是嘛,就他家陆元这小体格子,可能推这胖小子一下,手腕都有折掉的风险。
不过陆元推人确实不对,陆锋腹诽归腹诽,还是会高度重视这个问题,回去会好好教育陆元,别仗着她爹是全村最厉害的男人,就总是在外面为非作歹。
眼下这起官司,都是这个月的第五起了,要想这个月可是才过去一半,再怎么搞下去,他家门槛怕是都要被人踏断了。
“李夫人,”眼看这对母子还在争论,太阳也快下山去,陆锋还赶着回家做饭,于是抓紧时间出声打断道,“我家陆元我还是知道,她不会随便推人的。要不我们先把事情搞清楚,谁对谁错,到时候再做论断。”
此话一出,李夫人立刻甩开儿子的手腕,双手又叉着腰,脸黑得如墨一般浓稠:“嘿,我说陆家当家的,在场的可都看见是你家陆元先动的手,而且她也承认了。怎么,你一个大男人,还不如你家的丫头片子,敢做不敢认了?”
“谈不上,谈不上。”陆锋连连摆手否认,可李夫人抓着空子就往里钻,弄得他一个脑袋两个大,根本抓不住到解释的机会。
他唇瓣几次轻启,满腹的话只蹦出几个字,完全不敌李夫人那张自张开后,就没怎么合过的嘴。
眼见局势越发紧张,最后还是一个男孩猛地冲出来,张开手臂拦在他们父女俩面前,大声替他解的围:“根本不是这样的,是你儿子先推的我,还用石子扔我,她想要你儿子住手,但你儿子不让,她才动的手!而且她一个小姑娘,怎么推得动你儿子!”
男孩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瘦瘦巴巴,衣衫褴褛,跟个泥猴似的。还没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陆元看起来强健。
不过从他短短几句话里,陆锋总算是摸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李夫人的儿子从小膘肥体壮,和陆元一样的年岁,却一个能顶三个陆元。再加上父母言传身教,在外一直是个人讨狗嫌的性子。
眼前这个伸直手臂,还在保护陆锋父女俩的男孩,就是李夫人胖儿子刚才欺负的对象。陆元凑巧路过这边,见到这种情况,正义感涌上心头,想也没想地就上前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