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水中模仿《黑客帝国》中的尼奥,把腰几乎往后弯了90度,左右摇摆身体,让他的石子儿全都落了空,“噗通”、“噗通”、“噗通”……连续掉入水中,溅起朵朵水花。
他扔完了石子儿,看我叉着腰在水里站着,什么事都没有,脸上也没有怒色,而是弯腰捡了颗大石头。
多大呢?
篮球那么大。
他费力地把它抱起来,往我的方向甩。
“砰!”
大石头发出了炸鱼一样的音效,但是离我还有一米多,给我造成的伤害只有头发上沾了几滴水。
他再次弯腰,找了颗小点的,排球大小,又来扔我。
这回很不幸,他脚一滑,把草皮都蹭出一条泥印来,出溜着滑进了水里。
我扑过去把他举起,让他停在水面。
他惊魂未定。
我说:“好玩儿吗?”
他不回答。
我说:“还有更好玩儿的。”两手掐着他的腰,把自己当成冲浪板,在溪水里的两条腿捣成螺旋桨,一个疾冲,消失在了原地。
于无人处,我就是摩托艇,在平静的溪水中央开出一条曲曲折折的白浪。
我沿着小溪从下游冲到上游,又从上游冲回下游,始终让他保持在贴着水面飞行的状态,速度快如闪电。
我问他:“好——玩——吗——”
他还是不回答。
我正打算找个地方上岸,他的小手抓住了我的肩膀:“再来一次。”
哼哼。我大喊一声:“猿之回旋(《驰风!赛艇王》中的技巧)!”在直径3米范围内转圈,“哗哗哗哗哗哗哗哗……”掀起了一米多高的圆环状激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大笑起来。
如此又玩了五六分钟,我们才上岸,沿着小路往回走,顺便在路上拧干上衣,裤子就暂时顾不上了。
“我记得你。”他说。
“哦?”
“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组织我们去参观爬行科普馆,我放了只老鼠咬乌蛇,后来那老鼠被你抢走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头上有缝线的灰老鼠。”
“灰老鼠多脏啊,在下水道到处爬,再说了,那只老鼠的头被人动过手术,只能活个几十天。你换个东西喜欢不行吗?”我说。
“谁说我喜欢了?”他停下来抬头看我,“我是看它攻击力很强。”
“哦。”
隔了一会儿,他问:“你能把日记本还我了吗?”
我把手背到屁股后头,避着他的视线,从储物格子取出日记本,递还给他。
他得到了笔记本,却没急着翻看,而是在我身前身后绕圈走:“你从哪里取出来的?”
“裤裆。”
“你撒谎!”他眉头紧皱。
抗R奇侠都能裤裆藏雷呢。我说:“我裤子的口袋很大。”
他知道问不出什么,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你看我的日记了吗?”
“看了。”
他又站住脚,狠狠瞪我。
我说:“对不起,我错了。”
他还是瞪我。
我说:“你的日记内容相比我遇见的那些人的所作所为已经比较收敛了。”
他一愣:“我这样的,很多吗?”
“你哪样?”我看着他的大眼睛,“你目前只是思考问题的方式和其他人不一样,还没有对别人造成利益损失、人身伤害。你懂得克制,现在就做得很好,请继续保持。”
“哦。”
随着滩涂边上的同学们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他再次停下脚步:“你是不是很快就走了?”
“这次的修学旅行只有3天2夜,而且并不都在九岭,不过别失望,”我再次表演了凭空取物,把自己名片递给他,“我叫李俊秀,很高兴认识你,有事没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时间多得很。”
他接过名片,看了两眼,夹进日记本:“我叫郑在勋。不过我正在考虑换一个名字,你觉得发音是‘正直’的‘巴凛’怎么样?郑巴凛。”
“当然好啦。只要是你自己选的,并且准备言行一致,就都是你心目中最好的,用不着问我。”我说,“对了,我介绍个大朋友给你认识,他也在做和你相同的努力,所以,你并不是孤独的。”
我又递了一张都贤秀的名片给他。
他仍然夹进了日记本。
在走进滩涂之前,我们在小路的岔口分道扬镳。
小溪边的野外烧烤进行得不太顺利。
一行人全是理论家,靠嘴说的时候头头是道,真动起手来就搞得一团糟,不是火点不着、柴是湿的,就是火太大直接烧焦,呛得人不敢靠近。中午2点大家才吃上热乎乎香喷喷的烤肉烤鱼,等收拾好垃圾,乘坐大巴到达坡州的温泉馆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泡了温泉之后,时间已经比较晚了,于是大家把计划顺延,打算次日再去Heyri艺术村看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