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来说,也并非平静下来,而是转移了攻击目标。
新鲜的、送到嘴边的血肉,要比硬邦邦的木头轮船诱人得多,哪怕对于鱼类来说,也是一样的。
哈德赛先生解决了一桩大麻烦,用手绢擦着额头上的汗,火急火燎地离开了甲板。
这出突如其来的闹剧没有过多影响乘客们的心情,柔和的轻音乐重新响起,舞池中再次出现徜徉的身影。
秦非扭头打量着身旁NPC的表情。
茉莉小姐戴着人皮头套,这让她的神情看上去格外僵硬,但从她不断抠挖着裙摆边缘的小动作来看,此刻,她的内心必然是不平静的。
是个套话的好机会。
秦非不着痕迹地垂眸。
他从侍从手中取过香槟,替自己和茉莉小姐各自加了半杯酒。
“哈德斯先生可真是个好人,不是吗?”
秦非用一种故作单纯的语气,十分做作地说道。
“游轮的工作组也准备得如此充分,这真是一趟美好的旅程。”
秦非在说这些话时没有看向茉莉,就像是在自言自语地感叹。
这反倒引起了茉莉强烈的情绪。
鹿人纤细的手指紧紧捏在高脚杯上,每个指关节都在用力:“不,才不是这样。”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语气中却充满了愤怒:“哈德赛家族这样做,是会遭报应的,我们全都会遭报应的……”
“神明不会原谅我们!我们全都是卑鄙的窃贼!”
茉莉越说情绪越崩溃。
最后她痛苦地闭上眼睛,低声道了句歉,转身,匆匆离开甲板。
秦非眉梢轻挑。
卑鄙的窃贼。
这是什么意思?
茉莉口中的“我们”,指的是船上全部的人吗?
船上的人和动物彼此戴着不属于自己的面具,和所谓的盗窃是否有关联?
他们偷了什么?
身份?
脸?
秦非盯着茉莉越走越远的背影,眉宇间露出些许思索。
夜色越来越深。
游轮二三两层灯火通明,但秦非站在甲板抬头向上望,上层的窗户中却连一道人影都未曾闪现过。
在趁夜幕混入二三楼,和先回底层等待消息之间,秦非选择了后者。
……
底层船舱依旧安静。
秦非在下楼梯时顺手收起了面具和头顶的帽子,调整好衣襟上的纽扣,重新变回了皮毛柔顺光泽的灰色猫咪。
在推开圈栏区门的瞬间,数十道目光同时将秦非包围。
夜间一起离开的玩家们此刻全都聚在门边,秦非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
弥羊,林业,萧霄,獾。
留在底舱的玩家全都在。
但去二层的人却少了一半。
秦非没有出声,像道影子般悄无声息地滑进屋内。
看清来人是秦非,弥羊萧霄几人浑身顿时一松,另一波玩家却更加愁云惨雾起来。
“一切都完了,他们肯定已经死了。”有个玩家喃喃自语道。
萧霄附耳低声同秦非讲述着事情经过。
一切还要从二十分钟前开始说起。
就在秦非站在甲板上,看着剑齿鱼袭击游轮的同时,萧霄弥羊几人正在通风管道中匆忙奔逃着。
因为害怕被那间绞肉机房里的NPC发现,他们手脚并用爬得飞快,在船体开始摇晃之前,他们又发现了一个可以打开的通风口。
“当时也不知是怎么了,整艘船都开始晃,我们还以为是NPC追杀过来了,吓得半死。”
萧霄现在想起来依旧心有余悸。
但还好,并不是。
而且,或许是人点背到极致以后就会触底反弹,这次他们找到的通风口恰好就在圈栏区里面。
“我们出来的时候,那波人就已经在圈栏区门口了。”
萧霄用下巴朝那个方向点了点。
那群玩家回来得比秦非和萧霄他们都要早,因为他们在二楼遇见了大麻烦。
不,准确来说,他们在上二楼之前就已经遇见了大麻烦。
而真正上了二楼的玩家,则都已经消失无踪了。
“消失?”秦非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
“对,就是消失。一上二楼就消失不见了,这是他们亲口说的。”萧霄道。
那批选择上甲板的玩家一共有8个,同样也是两支队伍。
在登上甲板后,他们绕过了灯火通明的宴会区,选择从游戏区侧边向后前进。
很快便找到了向上的楼梯。
楼梯前竖着牌子,写着“贵宾区”三个字,楼梯很黑,上面也黑咕隆咚的。
虽然从下往上看二楼的灯光是亮的,可那些光线却仿佛被隔绝在了某处,丝毫没有向下倾泻。
为了保险起见,两支队伍各分出两人,凑出一支四人小队,先一步潜入了二楼。
然后他们就再也没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