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读博,会脱单(62)

闻笛胸口泛起酸涩感。蒋南泽也是富二代,不过父母隐形、兄弟姐妹一堆的二代,和独生子女的二代,意义是不一样的:“你今天何必要来呢?你也知道那群人喜欢看笑话。”

“为了面子,”蒋南泽直起身,“我要装作我压根不在乎退学这件事,这不是我的痛处,没法用来攻击我。”

这个想法不是不能理解,毕竟闻笛自己还带着假男友来了呢。他用悲伤又同仇敌忾的眼神看着老同学,张开双臂:“我抱抱你吧。”

蒋南泽没有回应他的热情,平静地看着他,像是陷入了沉思。良久,忽然露出一个微笑:“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跟你做朋友吗?”

闻笛挺直身子:“天哪,你终于要说了?”

“我们是这个圈子里的流浪汉。”

闻笛低头看了眼装束。他今天特意挑了最贵的衣服,一路顶着寒风过来的。

“不是这个意思,”蒋南泽说,“你知道流苏鹬(yu)吗?”

“我知道蓝田玉。”

“流苏鹬是一种特殊的水禽,”蒋南泽忽略他的认知错误,“雄性分为三种,黑色的是地主阶级,白色的是流浪汉,其余的是‘伪装者’。他们等级森严,雌性和资源永远属于地主阶级,流浪汉只能跟在地主后面捡剩下的。”

“那伪装者呢?”

“他们会假装自己是雌性,混到地主的后宫里,趁其他‘姐妹’不防备的时候,迅速出击,留下后代。”

闻笛思来想去,觉得这个比喻不恰当,他可不想当一只鸟,而且三个阶级听起来都不是好东西。

不过,蒋南泽和他们的父辈有交集,不像自己那么容易脱离。他有点佩服对方:“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能忍住不犯罪的?”

蒋南泽指了指金色的脑袋:“我在这儿把他们推进水母的池子了。”

两人洗完手回去,包厢门是虚掩的,闻笛耳朵尖,推门前听到一句井井有条的分析:“其实很容易理解,精神不稳定的人,在科研这种高压环境底下,迟早会出问题。”

池子里掉进人的水声。

闻笛很想对他们的言论和外表,以及欠打的姿态发表意见。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他的诉求,归座之后,话题中心就转移到了他身上。

同学问他:“Sam将来打算进高校?”

“是。”闻笛决定惜字如金,不跟这群人白费口舌。

“高校可不好混呐,”一个同学说,“前一阵子我刚看到中科协的调查报告,近两年又在降薪了。”

“真可怜,”另一个同学说,“海淀的房价可不是小数目。”

“不是有优惠购房政策吗?”

“现在哪像十几年前啊,T大的购房指标都不够用了,更别说其他高校了,”同学问闻笛,“你打算好怎么办了吗?”

闻笛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因为确实没打算。他不知道哪个高校愿意接收他,如果去了房价高企的地方,那就是一辈子住宿舍的命。哪像他们,一只脚刚踏进职场,学区房已经买好了。

来个同学聚会,比吃十顿年夜饭还难受。

然后何文轩开口了,不知幸还是不幸,重心终于转移到了边城身上:“不介绍一下家属吗?”

闻笛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对,重头戏还没到呢。

“这是边城,”闻笛说,“他是……”

“酒店前台。”边城说。

闻笛的手僵在半空,眼珠子差点脱离眼眶控制。蒋南泽把嘴里的水喷了出来,全落在隔壁同学的盘子里。

整个包厢都安静了。

如果目光有实质,闻笛能感觉到,落在他跟蒋南泽身上的分量瞬间消失,然后往旁边转了一个小角度,啪一声,悉数落在边城身上。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何文轩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什么酒店待遇这么好,员工买得起阿玛尼?”

“这是租的,”边城说,“今天也算是个大场面,想穿正式一点。”

目光的质量马上要形成黑洞吞没光线了。闻笛脑子里转着飘动的几何符号。这人不是喜欢打直球吗,怎么谎话张口就来!

演员临时撕台本不告诉制片人,戏还怎么往下演!

“哦,”何文轩说,“我还以为是边先生家境优渥。”

“还可以吧,”边城说,“我父亲修家电,我母亲做保洁。”

何文轩笑了笑:“这么巧,一家都是酒店服务产业链上的。”

闻笛脑子里的符号越转越快,最后卷起风暴,把神智撕得粉碎。

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情况?!

对面的同学们此时才纷纷回过神来,相互致以默契的一瞥。“啊……”其中一个说,“怪不得我们刚才说话的时候,你一脸茫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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