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有此意。”
自安倍府到土御门宅,最近的路程便是沿左京二坊的正亲町小路走至东洞院大路与土御门大路交界的路口,再右转便是土御门宅的正门了。
此时泰明正快步走在这条路上。
在神子身旁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了,或许是将要发生……
藉由龙神宝玉之力作为神子道具而存在的自己,向来如镜子般可以反映出神子的心。但是在那次该死的镇花祭后,有某一部分便如同被厚厚的雾气所障壁一般,无论如何也感应不到。
这种感觉真是令人焦躁……
泰明环视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犹豫了一下,速度只要保持在人类所能接受的范围内就可以了吧,他再次加快了脚步。
西洞院大路上,一辆外观极为普通的牛车正辘辘地行进着。
然而若是有心之人从旁经过,只需看一眼那以锦缎镶边的垂帘便不难判断主人高贵的身份。垂帘下方露出的半截衣袖更是某人身份的标识。
月白唐绫上绘大朵牡丹的富贵纹样,放眼全京城也只有一人能将其穿得清雅洒脱俊逸不凡,那就是连今上也多次称赞其“风流蕴藉无双”的左近卫府少将橘友雅。
此刻正坐在牛车中的友雅却面色凝重,毫无洒脱之意。
他以扇支颐,心中反复思量着方才自左近卫府出来,在渡廊上与人擦肩而过时无意听到的对话。虽然只有只言片语——“嫌犯”、“左大臣”什么的他倒并不在意,能够长年压制着看来嚣张的右大臣势力,藤姬的父亲左大臣可也不是什么心地纯净的高洁之人——但若是和土御门宅有关,他们可就不得不插手了。
友雅心中主意已定,抬眼看向坐在对面温文尔雅的男子,“鹰通,你方才可曾听见那两人的话。”
“我也正在想此事,确实听他们提到了土御门宅……那里历来与朝堂之争无涉,在检非违厅的人口中听到绝非好事。”
“果然是检非违厅的人吗……”
“是,一人是检非违厅的次官平井涉,另一人则是检非违使大尉大宫光博,这两人所说的话可信程度极高。”
仅凭一个照面就能确定对方身份的鹰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才是八叶中最可怕的存在吧。友雅浅笑着打开折扇。
“检非违厅的事我不便插手过深。”
鹰通了然地点点头,检非违厅对两位近卫府少将的心结可说是由来已久,若是贸然插手只怕反而引起不当的反弹。不过身为治部少丞的自己,更是没有过问的理由了。
见他皱眉,友雅反而笑得更为欢畅,对着窗外吩咐道:“停车。”
牛车缓缓停下,友雅举扇挑开垂帘,招手命随从靠近。
“你骑马去一趟仁和寺,求见永泉殿下,请他尽快赶到土御门宅。就说……”他顿了顿,唇角泛起一丝笑意,“……就说宅中主人有事相商。”
随从应声去了。友雅放下垂帘,转头却看见鹰通不甚赞成的眼神。
“何必借神子殿下的名义呢……”
土御门宅主人,不明究里的人听起来都以为是藤姬,而在八叶及藤姬之间这个称呼指的却是他们所侍奉的那一位龙神神子。
“这样说永泉殿下才会‘尽快’赶到啊……”友雅漫不经心地自车窗向外望去,“呀,早知道便不派随从去了。”
“……您这算是在反省吗?”
“不……我只是觉得用式神会快一些……”
式神?鹰通一愣,那是阴阳师才能操纵的存在,友雅自然是不会的……他转头看向车窗外,一袭左黑右白上绘阴阳太极图的法袍映入了眼帘,正是八叶中的地之玄武,执掌阴阳之力的安倍泰明。
连他也来了?泰明和神子殿下之间似乎向来有一种他们所不能明白的特殊感应,如果他出现在这里不是巧合的话,便是真的有事要发生了……
(本节完)
第7章 惊变 (1)
正午,京的一条大道上,一辆悬着深紫垂帘的牛车急驰而行。
深紫是皇家禁色,即便是皇族中也只有寥寥几人奉敕可以使用,正值宫中大朝之期,此时会出现在宫外之人,只有那位在仁怀寺出家修行的法亲王了。
垂帘忽地自内掀开,露出一张秀美婉约的面容。“可以拜托再快一些吗?”语气仍是一贯的温文有礼,却仍是有掩不住的一丝焦躁隐隐透了出来。
“是,永泉殿下。”
如果自己会骑马就好了……永泉坐回车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神子主动召唤自己前去这还是第一次,问前来传话的随从也说不清楚,土御门宅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下意识紧握着右手,指尖触到掌心的龙神宝玉,硬硬的,硌得他心神莫名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