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聆远转头, 目不转睛又怨气横生地看着月乔乔:“乌篷船就有篷, 凭什么云舟不能有?”
在强词夺理这件事上,没人能是叶聆远的对手, 云道川闷笑, 明月卿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看来看去, 两个人都不参与叶聆远和月乔乔的纷争。
月乔乔一时语塞,板着脸说道:“根本没人做有篷的云舟, 从哪里给你找来有篷?身为修士,怎可如此娇气?”
叶聆远浑不在意月乔乔的面色, 眼角眉梢都挂着喜气:“如果别人都没有带篷的云舟,但我们做出了有篷的云舟, 这就是我们的竞争力!推广出去, 岂不是必定大赚一笔?而且——”
叶聆远抬头, 看着月乔乔:“修士虽然要修炼,但没必要在这些无所谓的事情上给自己自找苦头好不好?”
“生活随处都是修行。”
叶聆远直接瘫坐下来, 像是玩赖的小孩儿:“如果吃苦的意义不是为了之后能过好日子,那将一文不值。”
明月卿郑重颔首,觉得叶聆远说得很有道理,云道川在一旁鼓掌,以示自己的支持。
月乔乔——她当然知道叶聆远说得有些道理,可该死的胜负欲就是不想认输,就是不想在这里承认叶聆远说得也是对的。
不过叶聆远不在意,月乔乔也不放在心上,所有人都只当这样的拌嘴是枯燥生活中的小插曲,是平淡乏味中的调味剂。
一直沉默的路平澜却突然睁眼,他的眼神平静中透着沧桑:“为什么要来胶越沙海?”
叶聆远愣了片刻,似乎很是不习惯路平澜这样平静的语气,相比这样沉默甚至是沉郁的路平澜,她还是更喜欢之前那个毒舌但意气风发的少年。
路平澜重复了一遍:“为什么选择来胶越沙海?”
云舟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叶聆远和路平澜二人身上,路平澜的反常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我在扶桑木的神树幻境中看到有一束流光直奔胶越沙海而来。而且幻境中风苏明也正是从胶越沙海深处走出来的。这至少是个线索。”
“神凤翎羽?”
叶聆远点头,虽然路平澜的态度有些奇怪,但她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来,只当他是因为心情不好。
“神凤翎羽和神龙遗骨都是彻底唤醒扶桑木的关键,灵气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扶桑木作为流传万年的先天灵宝,曾经是顶天立地,撑开天地,沟通万方的世界之树。上走游龙,树栖火凤,也曾是龙凤二族的居所。在第一次大劫之后,龙凤寂灭,神树倒下,绝地天通就是从这个时期开始的。”
云道川说道:“风家能有人在末法年代窥探天机,参悟天道,也与风家的由来有关。”
四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全都盯在云道川身上,等着他继续讲解。
云道川叹息一声,无奈道:“书里真的有写,这些不算是什么不可说的秘密。”
实话实说,虽然各宗各派都有藏书阁,云道川所说的这些历史过往也都在书中清晰可见,但对于修士而言,他们的时间,绝大部分都用在了修行上,看得东西除了功法还是功法,了不起的就多看几本人物风志,多得是连自己本宗本派历史由来都搞不清的家伙。
毕竟有些功法一闭关就是几十上百年之久,一出来都已经物是人非沧海桑田,像奚不渡那样有本事活近千年的人,恐怕都能称得上是活化石了。
久而久之,自然就没人对这些事情感兴趣,除了云道川这个异类,对修行不上心,在遇到叶聆远之前除了钻研医术就是钻进天极门的藏书阁里看书。
叶聆远煞有介事地拍拍手:“来!让我们听一听风家人讲述风家的历史!”
云道川勉强用教养维持自己的形象,才没直接翻白眼,他继续说道:“相传天地混沌初开,女娲抟土造人,而女娲的部落,就是风姓,风家也确实以圣人后裔的名头自傲,觉得风家迟早有一天能重现荣光。”
云道川耸了耸肩:“但他们大概也不会想到风苏明的飞升并不是真的,而是她为了镇压魔气,拖延大劫降临时间的无奈之举。”
“你不想为风家复仇?不想为你的母亲风长宁复仇?”路平澜问,那双本来就浓郁滴翠的眼睛变得愈发深沉,“你不恨?”
云道川很是坦然:“我确实不太恨,我不光觉得风家不该存在,我甚至觉得天极门、仙盟会乃至整个世界都该被不知何时到来的大劫彻底毁灭。”
叶聆远无声地张张嘴,感受着云道川身上难得的锋芒与疏离,想起他平日里总说的“烦了,毁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