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姜露熙夫人?嫁到我宁家就是宁家的人!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奇耻大辱啊!”
叶聆远觉得这宁老夫人简直就是疯了,什么话都敢说,她听不过去,正要回怼,被姜露熙温柔地拉到身后。
姜露熙缓步走上前来,坚定而充满力量。
“老夫人,这世上多得是男人入赘想要吃绝户的事情。当年我带着丰厚的嫁妆来宁家,你们未尝没存了吞掉我嫁妆的心思。我付出这么多,为何我就不能执掌宁家?为何我就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难不成这世道就只有男人能踩着女人的尸骨上位,还能被说是有大心胸之人,女人就不能捍卫属于自己的利益?”
“我亏欠过任何一个人吗?我让你们宁家吃饱穿暖,让宁二那酒囊饭袋绣花枕头能缠绵病榻的时候还吃得起千金方,平了你们宁家的一屁股烂账,我做错什么了?我让摇摇欲坠的卫城宁家重振,我做错了吗?”
“我凭什么必须要顶着你们宁家的名头,然后抹掉我自己的名字?这是我自己努力挣来的荣光,我要所有人都记着我是姜露熙,我能做到这一步,不是因为我是宁家的夫人,只是因为我是姜露熙而已!”
姜露熙笑了一声:“宁老夫人,您也是女子,被男人规训了一辈子,就见不得有比男子更优秀的女子了吗?你还记得你自己的名字吗?”
“宁、老、夫、人?”
宁家大门前一片死寂。
……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叶聆远转身问在场的卫城百姓:“你们可还记得宁老夫人的名姓?”
在场者无不沉默, 面面相觑。别说围观的卫城百姓是否还记得宁老夫人的真实名姓,恐怕就连宁家的许多仆从也记不清她的名讳。
宁少夫人, 宁夫人,宁老夫人,三个称呼,就概括完她的一生。又哪里有什么需要用她本名的时候呢?
叶聆远微笑,站定在宁老夫人面前:“您真觉得被冠以他人的名姓是件好事?用这样直截了当的方式抹杀掉你作为一个独立的人的存在资格,然后将你彻底打碎融进家族这个庞大的熔炉里,您还觉得这是好事吗?”
“姜露熙什么都没做错, 她唯一的错,是没有坚定不移地离开宁家选择自己想走的路。”
叶聆远的话像是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在场听到的女子无一不在思索这件事。
叶聆远摊手, 坦然对所有人说:“你看, 就是用这样冠以姓氏的方式,轻而易举地让新婚妻子认同自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让她心甘情愿地为这个家付出, 将她过去的人生、家庭全部割裂, 让她彻底成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然后再让这肥水流入自家田地, 将她彻底变成家族利益共同体的一部分。”
“宁老夫人,现在姜露熙这汪清泉不愿再留在你家这块烂地里, 你若是真的还想让宁家安享富贵,自己颐养天年, 最好别做这断流截渠的事。说好听了是破釜沉舟, 说难听了, 是您自己上赶着送宁家玩完。”
叶聆远讥讽地笑了一声,缓缓道:“宁愿放弃眼前摆着的大好摇钱树, 去用缥缈的香火来维持自己的富贵梦,您真不愧是行将就木,老眼昏花。”
叶聆远说话半点也不客气,直来直往,句句往宁老夫人的心窝子上戳。
像这种享尽了荣华富贵的老太太,让她轻易放弃自己拥有的优渥生活,那简直比要她的命还让她难受。她这一辈子,活得完全就是这张脸面。年轻的时候比出身,结婚之后比夫婿,再长一些比儿孙,不过就只剩下这么点盼头而已。
宁老夫人也在颤抖,本就混浊的眼珠泛红,像是要流下泪来。
叶聆远有点同情心,但算不得多,她看向正缩在宁家大门里的其他人,一个个衣着华贵,却无一人敢与她对视。
叶聆远继续说道:“宁老夫人,您看您的儿孙们,您可是改了姓氏称呼的正正经经的宁家人,但他们依然站在边上看着您费心费力,在他们心里,带着嫁妆抛下过去来到这里的你,又算不算得上是真正的宁家人呢?”
宁老夫人差点跳起来:“你胡说!我如何不是宁家人了!我是宁家的老夫人,卫城宁家的上一任家主是我儿子,这一任家主是我孙子,宁家的下一任家主也会是我的重孙子!我如何不是宁家人了!”
叶聆远没说话,在心里问系统:“宁老夫人嫁到宁家的时候,带了多少的嫁妆?”
【黄金千两,银钱万两,铺面二十余家,农庄八座,金制头面八套,老坑玻璃种帝王绿龙凤呈祥如意镯一对,紫翡冰种福禄寿玉镯一对,南海金丝拔步床一张,海兰珠珊瑚梳妆镜一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