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堂。”
温奇方的脚步越来越快,他甚至用上了身法,几个瞬息就看到了叶聆远的影子。
叶聆远正在会客堂外徘徊,思考自己突然进去合不合适,但不能亲眼见证柳行画手撕渣男的场面又让她实在心痒难耐。
一扭头,正好看到温奇方来了,哪怕两个人不熟,也立马将人拽过来,推着他往里走。
有温奇方在,守在会客堂外的弟子也不敢拦她。
温奇方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了叶聆远的闯关工具人。
叶聆远的脚刚踏进会客堂内,还没站稳,就听到柳行画中气十足,怒意满满的声音。
“温应升给我滚出来!”
叶聆远被这声音吓到,手一抖,温奇方就被她推了出去。
一时间,所有视线都举到温奇方身上,温奇方愤而回头,对叶聆远怒目而视。
叶聆远难得愧疚地挪开视线,摸摸鼻尖,也跟着站了出去。
玄一宗会客堂内,此时只有五个人。
在阴暗深沉的屋子里,白衣白发的柳行画是唯一的色彩。
温掌门眉头皱起,正要将叶聆远轰出去,柳行画先一步说道:“怎么?觉得自己没脸见人?”
哪怕在两个人刚刚认识的时候,飞扬跋扈的柳行画也不曾用这种态度跟他说过话,如今——
巨大的落差让温掌门难以适应,他面色不虞,勉强点头同意叶聆远留下,挥手让追进来的其他弟子退出堂内。
“任何人都不许放进来!”
于是,叶聆远就成了这场家务事中,唯一一个外人。
“行画,你这是在做什么?”温应升眉头微蹙,并不见怒火,过于宽和的神态反倒显得像是柳行画在无理取闹一般。
柳行画看着温应升,倏地笑了:“我在做我十年前就该做的事。”
温奇方今年才十四岁,十年没见过亲娘,当下就要冲上去,然后被叶聆远一把拉住。
叶聆远对温奇方的怒火视而不见,指指旁边,让他看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别没头没脑的冲进去搅局。
“如果真的想你母亲,就别碍她的事,等她办完再去诉衷肠也不迟。”
温奇方虽然不想听,但不得不听,因为叶聆远说得确实没错。当年他太小,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贸然出声掺和进去,确实是在搅局。
柳行画的余光从叶聆远和温奇方身上扫过,只短暂地在温奇方身上停留片刻,然后继续看向温应升。
若说从前她不愿让温应升看到自己的五衰之相,怕更加比不过他心里那个早就死掉的白月光,那现在,她已经无所谓了。
霜雪似的白发,苍白面容上横生的色斑,她就用这副饱受煎熬折磨之后的脸,面对曾经被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温应升,十年过去了,你可把你那藏在心底深处的白月光复活了?”
温应升本还算温和的神色骤冷,就好像这白月光是他心底不可被人提及的逆鳞。
放在以前,柳行画大概是会因为他的神色伤心的,但如今只觉得可笑。
这样一个人,如何值得她钻了十年的牛角尖?
“温应升,我可有对不起你?”柳行画问。
温应升答:“不曾。”
“温应升,我可曾害过你?”
“不曾。”
柳行画长舒一口气,冷声质问:“那你为何要动我给奇衡、奇方留下的钱财!”
柳行画的质问反倒让温应升松了一口气,说到底,柳行画还是在意他的,不然为何会转问这个问题?
若是叶聆远知道温应升心中所想,怕不是要笑死。
当女子不愿再跟你掰扯那些情感纠葛,反而开始一笔一笔要算清利益的时候,才说明她真的准备彻底放下这段感情了。
温应升上前两步,温奇衡下意识将他拦住。温应升只好作罢,说道:“如今玄一宗仅我一人支撑,加之仙盟大比筹办在即,宗门开支捉襟见肘,是无可奈何之举。”
“捉襟见肘?”柳行画的声音耐人寻味,“十年时间你将玄一宗的积蕴挥霍一空了?连筹办个仙盟大比的钱都拿不出来?”
“行画,你在生气什么?”温应升半点不见急躁,“此事确实是我的不是,但你在小院中拒绝与任何人交流,我多次传信你都避而不见,紧要关头迫在眉睫,我也不愿如此,日后再从我个人私库中给你填补上便是。”
“好啊,什么时候?”柳行画当即反问。
温应升怔住,他真的没想到柳行画会在这件事情上较真。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柳行画不止一次生气过,吵闹过,但只要他愿意道歉,愿意放缓语气同她说话,柳行画总是会原谅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