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棠昭才小小声地说句, 不要这样好不好。
他问为什么, 她半天才细如蚊呐地挤出一句:“我觉得这样显得我有点不矜持。”
她说都被他盯得出汗了。
周维扬想笑, 谁要她在这个时候矜持?
他撩她头发,指尖擦过绯色的耳廓, 顺便用指关节卷走她眉心的一抹汗。
含蓄得像一个还没上过相关教育课程的小女孩, 一朵将开未开的花骨朵,叫赏花的人看得急切又期待。
“怎么不矜持怎么来。”他低而克制地说了一句。
紧接着, 周维扬让她趴下。
棠昭还以为自己不会被刁难了, 没想到他有的是办法让这朵花儿开得快些。
她刚才走得多慢, 他就走得更慢,脚步进一步, 就退半步。再进一步, 又退半步。
结果走了半天,还在门口打转呢, 他还气定神闲地兜了好几圈。
让她都等得急死了。
棠昭的耐心告罄,虎虎地凶他,叫他别折腾人行不行!
他笑得挺坏,急什么啊,时间有的是。
她被他弄得身心很空,空得特别难受,实在忍不住,直了身,两根手指圈紧他的骨骼,怄气似的,她用力地让身体下沉。
周维扬蹙紧了眉,仰头的时候,泛红的颈间有筋脉在急急地跳动。
在沙漠里转到迷途的旅人,亟待饮水的时候,终于找到水源,畅饮几口,疏通了浑身的经络。
整个夜晚温温又凉凉的。
他亲她的脸,笑得淡淡:“你怎么这么会。”
棠昭张嘴,轻轻地咬一下他的虎口。
“知道我的厉害了?”
“嗯。”周维扬慢悠悠地应一声,他求之不得,“下回再厉害点儿。”
冷气浸入的夜让玻璃泛起薄雾,又在卧室滚烫的气息里融成条形的水滴,像小虫攀爬在窗户上。
“你为什么不把这个纹身去了。”她用手指点他纹身的地方。
“怕疼啊。”他语气吊儿郎当,复述她当时的理由。
周维扬低眸看她,眼眸仍是清清的琥珀色,但很难说这样一双深邃的眼睛,带笑时是不是在戏弄人。
棠昭已经不太会分辨了。
他们从没有把过去的八年从头至尾地摊开来讲过。
细细碎碎的问答让人辨别不出什么。
比如,她收藏的那些关于他的绯闻,从别人的口中传出来,又借别人的口,打上不实的tag。
她深谙,不要从别人口中听说我,这个简单的道理。可是真的叫她问长问短,棠昭难以启齿。
她认为人跟人之间得有相处的界限,因而觉得过度的盘问没必要。
她早前的戏,她出道的作品,她想听他说都看过,全都看过,搜罗了来看的,你电影上的时候我还包场了。
她想听他说想死你了,过去的每一天,我都无比的想见你。
当然,棠昭也没指望周维扬能说出这种话。
除了他的性格使然,或许也有别的原因:是有点想她,其实也没那么念念不忘——
就跟她一样。
在此之前,棠昭是真有把这段旧情淡忘的意思,她也试着去做了。
如果不是周维扬重新回到她面前,她是不会把自己锚定在过去苦苦挣扎的。
他们没有谈过空白的八年,没有说时间是怎么让他磨平了棱角,又怎么让她背上了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她可能不是他唯一的过去了。
深入这种话题,一五一十地讲清,不符合成年人的交往守则。
人对人的钟情大都源于片面的吸引,能抓紧这片面就足够不易了。
棠昭至此,不再那么计较这份小狗的爱有没有给过别人,现在,是独属于她的就好。
她还是会吻着他说喜欢。唯一确凿的真相是,她仍然是真的喜欢,真的爱他。
翌日,棠昭醒来的时候,觉得外面秋景萧瑟,她趴在窗户上看了半天外面,用手指在雾气里写他名字的首字母。
“早。”低低凉凉的一声让她一惊,一下子把字迹全擦了,窗面糊成混乱的一团。
周维扬根本没看她在干嘛,他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仍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半睁的眼还有点锋利的戾气,瞥一眼棠昭,他把浴袍掀开,套上了外衣。
“早啊。”她轻轻地应了一声,很快滚到被窝里,大亮的光线让人难为情。
棠昭缩在被子里,好一会儿,没听见外面有动静,以为他走了。
她这才伸出一条胳膊,想捡床头柜的衣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