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有不少跟她差不多大的跑到段朝泠面前撒娇要红包。
段朝泠面色并无不耐,从外套口袋里摸出几个红包,平均分给他们。
去年除夕碍于父子俩的不欢而散,年夜饭的氛围远不如眼下热闹,宋槐从来不知道,原来一向漠然的段朝泠会这么受小辈欢迎。
饭后,饱食餍足,众人陆续回到堂厅,边打牌边守岁。
年三十晚上,长明灯畅燃,通明到天亮,寓意新年新气象。
宋槐陪老爷子来里屋看春晚,她对面是段朝泠。段向松坐在主位,正偏头同段斯延讲话。
隔一道中式六叠屏风,外面的谈笑声不绝于耳,气氛还算和谐。
距离0点还有十五分钟左右,搁在茶几上的手机传来两声震动。
宋槐倾身去拿,解锁屏幕,看到通知栏上段朝泠发来的消息。
简洁一行字:外面等你。
宋槐下意识抬头看了段朝泠一眼。
他并没看向她这边,脸上一如既往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寡淡得可以,仿佛发消息的不是他。
无端生出一种既兴奋又刺激的感觉。
这是仅属于她和段朝泠两个人的秘密。
段朝泠拿起沙发上的黑色毛呢外套,随意把它搭在臂弯,作势要走。
段向松出声询问:“要去哪儿。”
段朝泠平淡地说:“出去抽支烟。”
段向松蹙眉,“你也适当节制些,快三十岁的人了,常沾烟酒对身体总归不好。”
“知道了。”
宋槐看着他颀长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外,佯装镇静地等了三五分钟,瞧着时机差不多了,赶紧寻了个由头出去。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夜里温度低,凝雪成霜。
北城严禁燃放烟花爆竹,院子周围没什么太大的喧嚣声,只有寥寥几个小孩在玩雪球。
宋槐裹紧外套,穿过鹅卵石子路,边走边环视四周,在想段朝泠去了哪。
不知不觉走到偏屋北边,那处没有路灯照明,周围黑漆漆一片。
地面有雪,容易打滑,她放慢脚步,走得比刚刚还要小心。
肩上突然被披了一件大衣。
熟悉的冷杉松针气息扑面而来,让她忍住了惊呼声。
宋槐回头去看,段朝泠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包长明灯的竹骨架。
“叔叔,你不冷吗?”他把外套给了她,身上只穿一件单薄的黑白撞色毛衣。
“放个灯用不了多长时间。你身体要紧。”
宋槐问:“我们在这儿放吗?”
“嗯。这儿没什么人。”他把东西递给她。
宋槐伸手接了过来,走到附近的石凳旁边,稍微俯下身,把灯座座上去。
她朝他摊开手,笑说:“打火机借用一下。”
“外套口袋里。”
宋槐把手伸进去搅了搅,摸到烟盒和车钥匙,又重新翻一遍,找到了打火机。
拨开盖子,按动,借着跳跃出来的火苗,看见打火机的黑色漆面上刻着一串烫金的英文。
Cora Zhou.
宋槐顿一下,没想太多,弯腰点燃灯芯。
长明灯的灯瓣随火光绽开。
段朝泠低头扫了眼腕表,“过0点了。新年快乐。”
宋槐看着他,“新年快乐。”
“今年有什么新年愿望么。”
“有的。”
“说说看。”
宋槐仰头和他对视,轻声说:“段朝泠,我以后想叫你的名字。”
第15章
15/恰到好处的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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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朝泠还记得第一次遇见宋槐时的场景。
那个时候的她远不如现在开朗,体型偏瘦,脸上沾了些病态,整个人陷入一种安全感极度缺失的状态。
这样的她主动塞到他手里一颗水果糖。
他其实不太相信“命定”一说,但对宋槐切实有命定的责任。
因为责任,以长辈的立场教她为人处世,陪伴她成长,尊重她的所有决定。
原打算以这样的模式一直相处下去,直到她成年,且能够真正为自己负责。
在医院那晚,她拉着他的手呓语,让他隐约产生一种认知——之前的决定似乎出现了某种偏差。
过往一众小辈中,不乏有人对他讲过类似的话,男孩女孩都有。知道这是小辈之间明争暗斗的占有欲,他也就恩威并施地适当说教两句,提醒他们把精力放在正经事上。
但对宋槐,段朝泠没法直接这样做,因不确定她的占有欲是来自亲情,还是独属于青春期的敏感。
可无论哪种念头都需要拨乱反正。
他没刻意挑明他和秦予的关系,将错就错,对她说: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