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不论他们之间当时怎样一番你来我往,谢医生心里把那当成她送他的第一件礼物,他的珍藏让她很受用,此时也就能理解他的不舍。
但裴裴的回复让她有点头疼,她说:“有啊,掉地上了,我昨天打扫的时候扔了。这盒子怎么了,店里不是还有很多吗?”
沈宜甜只好跟她说,没什么,随便问问。
店里自然有很多一样的蛋糕盒,可是她知道,这并不是一个盒子的事,第一件礼物的珍贵之处就在于,它被赋予了情感意义,后面哪怕补上一模一样的,也终究不是那一个了。
那样气度矜贵的人,旁人只以为他自小金尊玉贵,谁能想到里面还有那样的内情。
沈宜甜自己曾接受过精神科的治疗,觉得谢医生这个问题,像是母亲乍然离世叠加父亲苛责导致,她做不了别的,只能尽力对他好,所以就连一个蛋糕盒,她也想着怎么给他补上。
她敲了敲脑袋,暂时先不去想这件事。
到了晚上临近关店,男人走进了店里。
他们今天并没有约了见面,但就像心有灵犀一般,沈宜甜就是有一种感觉,他今天会来。
她抿唇一笑,让他在书吧坐下,然后在前台柜子里摸索了一下,忽然掏出一罐可乐和一碟各色糖果,放在他面前。
她再一转身,又拿了根吸管,轻轻放在可乐边上。
谢景和抬头,与她对视一瞬。
她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眼就告诉他,他年幼时渴望过的那一杯可乐,那一颗糖,她今天全给他补上。
谢景和莫名的眼热,垂眸,遮掩住那些汹涌的情绪。
但她还嫌不够似的说:“以后我店里的蛋糕,你随便拿,随便吃。”
他的睫毛似乎轻颤了一下,随后抬眸,看着她说:“我还记得店里有监控。”
“嗯?”
谢景和动作慢条斯理,说的话却是:“否则真怕自己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来。”
沈宜甜憋了憋,脸慢慢变红了,嘟嘟囔囔地转身,坐回前台:“什么嘛……”
谢景和不再逗她,打开可乐,不紧不慢的,时不时喝一口。
沈宜甜偷偷观察着他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他有什么甜瘾,甚至喝得比正常人还慢,好像要不是她特意准备了放在他面前,他根本不会去碰。
她想了想说:“或许你想喝冰的?”
喝可乐确实还是汉堡店的冰可乐过瘾,满满一大杯,里面盛满剔透的冰块,一动就发出悦耳的冰块碰撞声,杯壁上沁满遇冷凝结的水珠,捧在手里湿漉漉的,但喝一口却是冰爽。
尤其还要配上汉堡薯条,汉堡最好是辣的,薯条必须沾番茄酱,这时喝冰可乐,那才真的是人间美味。
沈宜甜暗自自责准备得不够合他心意,但还是小声说:“我想着现在冷了,你的胃也不太好,就没买冰的……”
谢景和几乎是瞬间就听出了她话里的歉疚,想说什么,一时没能说出口。
他昨天才亲口跟人说了自己的毛病,说完他们又跳到了别的话题上,以至于现在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段时间,他这个问题好像都快好了?
就跟小时候突然有了瘾一样,最近又突然缓解。
从之前那个巧克力蛋糕开始,他清晰地意识到,这个曾深深困扰他长达二十年的问题,正在不药而愈。
很奇特,和他的胃病一样。
谢景和扶了扶额,要是这时跟她这么说,显得好像整件事都是他编出来的,谢医生难得的哑口无言。
隔了一会儿,只见那小姑娘都起身去冰柜里拿了一盒冰块,不用说就知道她想干什么,谢景和赶紧把人拦下:“不加冰,这样就很好。”
但他还得解释一番自己方才的沉默,他想了想说:“你就不担心,我是为了这些,跟你在一起吗?”父亲的话到底还是对他产生了影响,父亲知道她职业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那么,她呢?
冰块有些冻手,沈宜甜放下,搓了搓手,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这些是指什么?可乐?蛋糕?”
她觉得不可思议,但谢医生居然点头了。
“……那不是挺好?你放心,你这辈子的蛋糕我都承包了!”她这话说得格外阔气,单谢医生昨天给她的支票,都够天天不重样地带他吃遍最贵的甜品店,但她下一句又突然低下声去,“正好我也喜欢,喜欢吃我的蛋糕的人。”
谢景和顺势一本正经地说:“嗯,哪怕我的病好了,也会永远喜欢你的蛋糕。”
沈宜甜奇怪地看他一眼,有种他现在就已经好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