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医院时,天色已经变暗,淅沥沥下起小雨。
两人都没有伞,沿着屋檐下一直走,走到大门口,没有避雨的地方,两人就傻傻地站在大门入口处。
路灯一盏一盏地由远及近亮起来,雨点砸在柏油马路上,在车灯的照射下似溅出一簇簇白色的草。
雨声,鸣笛声,交谈声,嘈杂入耳。
烟淼不自觉笑了,这种感觉很美妙,和喜欢的人一起等雨停。
闻泽看了她一眼,迈脚出去。烟淼回过神来,快步跟上,跟着他走到旁边的小副食店。
两人在里面转了一圈,闻泽问老板,“有伞吗?”
“最后一把刚被人买走了。”老板说完骂骂咧咧地呵斥起旁边的女人,“他妈的早让你进伞,有钱不赚,死婆娘。”
烟淼走在闻泽身后,对着骂老婆的男人竖了个中指。
闻泽忽然回头,烟淼倏地收回手。
春天的雨并不急促,如丝如绸,细腻地滋润大地。
以至于两人又等到了十分钟,也不见雨小或者变大。
这会儿不好打车,就算能打到车,社会车辆严禁入校,从校门口到寝室楼又是一段距离。
咕噜一声。
烟淼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抱怨声。
“……”
闻泽侧头看来,现在不到五点半,“中午没吃饱?”
怎么能有人一本正经地问出这种问题?
烟淼哼一声:“没吃。”
闻泽:“为什么不吃?”
烟淼心说你管我,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知道晚上有人要请我吃饭,所以留着肚子。”
调子尖细,阴阳味儿十足。
闻泽看向前方车水马龙,红灯亮起的街道,漠然道:“那你该走了。”
烟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有没有良心?”
闻泽迈出一步,嘴角在转身的瞬间不易察觉地勾了下。
烟淼追上问:“你去哪儿?”
闻泽没说话,直到烟淼跟着他走进一家砂锅米线店。
下雨天,小店的生意格外好,锅炉冒着腾腾热气。老板娘端着砂锅从旁边经过,烟淼咽了咽唾沫,馋虫都被勾出来了。
砂锅米粉非常烫,烟淼慢吞吞地吃着,坐在对面的男人再次提起绘画老师的事。
“你家住太远,通勤累。”烟淼喝了口汤,发出舒服地叹气声。
闻泽:“地点可以改在学校附近。”
烟淼看向他,“租房子吗?”
“我名下的房产。”闻泽说:“在林书别院。”
林书别院,附近有名的高档小区,全是三百平以上的大平层,A大许多教授在那儿买房。
烟父烟母之前就中意这楼盘,但价格实在太贵,朝向最差的户型也要几千万。最后给烟淼选了一条街之隔的小公寓。
啧。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迟钝反应让闻泽以为她还是嫌麻烦,“司机来回接送,如果你愿意,甚至可以在寝室楼下接你。”
“……”
算了吧,指不定被传成被富豪包`养的小`三。
“你当司机吗?”烟淼忽然问。
闻泽顿了下,好笑地反问:“不是不想见到我吗?”
烟淼舔了舔嘴唇,“当司机可以勉强侮辱一下我的眼睛。”
闻泽轻呵一声。
之后两人没再对话,烟淼吃完最后一口放筷,一部手机递了过来。
闻泽像是等待已久,他说:“看看吧。”
是一个视频,拍摄角度很容易猜到是监控画面。
视频里小女孩没有表情,像提线木偶,她趴在地上,翻动着什么,忽然嘴角上扬。
笑了。
该怎么形容那抹笑容,像冰山忽然融化,像暴雨后的彩虹,也像春风吹过万物复苏。
“她小时候受过刺激,患有自闭症,具体表现为严重的交往障碍,沟通障碍,常常做出刻板性、重复性的行为,以及面无表情,感知冷漠,不会向周围传递任何情绪。”
视频播放完,烟淼将进度条拉至最前面,在重放前抬头。
“你也受过刺激?”
闻泽:“嗯?”
烟淼:“你不觉得你和她有一样的症状吗?”
“……”
闻泽淡乜她一眼,接着道:“小也尝试过很多疗法,颅磁刺激、动物治愈、运动牵引等等世面上所有的治疗方法,但她的社交能力和语言沟通没有任何提高……目前来说,只有艺术治疗对她有效。”
“且只有绘画。”
视频画面定格在小也捧着画笑得那一刻,烟淼也情不自禁跟着笑了。
闻泽看过去,“那是你的画。”
烟淼倏地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