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泽拿走她的玻璃杯,倒至三分之一时,手顿住问:“兑饮料吗。”
烟淼将他的话还回去, “你也小瞧我了。”
威士忌前调会有一丁点的甜味,淌过喉咙口时柔顺细腻。但它的度数不低, 和普通白酒差不多。
烟淼喝得急,和水一样往胃里灌。喝到一半时,玻璃杯强势地被人抽走,烟淼紧攥不放,争执之间,酒洒出来溅在她胸口。
烟淼蓦地松手,视线随着闻泽的动作往下移,杯底和玻璃桌面碰撞发出清脆惊人的声响。
烟淼一屁股坐回去,不满抱怨,“你能一口喝一杯我不能?”
闻泽:“不能。”
“不是。”烟淼换了个坐姿,侧坐着下巴埋进紧握将自己缩起来,眼睛直直盯着沙发缝,委屈地喃:“凭什么啊 ……”
阴影盖下来,沙发往下陷。烟淼反应过来抬眼时,闻泽已经坐到她旁边了。
“干嘛?”烟淼想坐直和他拉开距离,但身体软趴趴的没力气,手掌刚撑起一半就落了下去,被闻泽接住,脑袋顺势搁在他胳膊肘。入眼是洁白无瑕的衬衫和精致的袖扣。
风吹过大雪覆盖的松山林带起的冷清香钻入鼻尖,将人层层叠叠严丝紧密地包裹住,盖过了酒气,盖过酒吧的嘈杂喧嚣。
“说谎没用。你的话我会反着听。”
大掌覆上她头顶,温热传来,随着血液的流动传至破开口子被冷风灌满的胸口。这一瞬间,烟淼觉得很舒服,像接连数月发霉的阴雨天终于迎来阳光。
烟淼声音闷闷嗡嗡地传出,“你才说谎。”
闻泽低头靠近,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哪一句你不信?”
烟淼不回答,保持沉默。
脑袋被重重地揉了一下,像是非要问出个答案。
“说话。”
这时,不知哪一桌的酒杯打碎了,玻璃碎了一地的声音和女人的惊呼声和让烟淼清醒几分。她倏地抬起头,从闻泽身上离开起身四处寻找。
在闻泽的静默注视下,从沙发夹缝里摸出手机塞进包里挎上。
闻泽:“去哪儿?”
烟淼扶着卡座沙发扶手才能站稳,看样子并不想回答。
闻泽起身拉住她胳膊,语气极淡:“我和你一起去。”
烟淼回头,长发垂落在肩前,挡住视线之余擦着鼻尖很痒,她摇摇晃晃地抬手撩在耳后,“别管我。”
闻泽:“如果非要管呢。”
烟淼:“你为什么要管我?我又为什么要被你管?我说了,我谁也不要,段一鸣不要,你也不要。”
闻泽攥住她胳膊往回拉,烟淼跌坐在他腿上,被惊吓到而下意识揪住他衣摆,另一手则握紧他胳膊,两人靠得很近很近,烟淼歪头看他,近到能从对方的瞳仁里看清楚自己。
闻泽冷笑道:“不要我是吗?”
“不要。”
“睡梦里叫我的名字,让我别走,吃宁晚笙的醋。”他看她的眼神逼迫性十足,“这就是你所谓的不要?”
烟淼怔住。
闻泽胳膊圈住她身体,眼皮垂得低低的,“小骗子。”
陷入和周遭格格不入的安静。
过了片刻,烟淼开口:“我要去美国了。”
闻泽一如既往的淡然,像是知晓一切,烟淼欲张唇再说什么,被他用大拇指指腹抵住。
他不轻不重地摩挲着烟淼的嘴唇,因为酒润过,唇瓣并不干涸起皮,相反非常润滑。描绘唇形的动作一点也不色情,闻泽沉冽的嗓音反而透出饱经折磨后的破碎感。
“追你,等你,都行。”
烟淼的心脏猛地悸了一下,又像被什么酸酸涩涩的液体淹没浸泡,她闭了闭眼睛,挣扎出结果后推开闻泽环住自己腰间的手臂,捞过桌面的骰盅。
五颗骰子倒在掌心,烟淼扔掉四颗,只留下一颗,单手胡乱摇了两下后拳头包住。
她转过脸,“猜大猜小,你先。”
闻泽看着她。
烟淼:“输了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闻泽:“什么都行?”
烟淼重重点头,“嗯,什么都行,包括生命。”
闻泽自嘲地笑了下,时至今日,她还妄图这种方式来决定他们之间感情。
就好像。
她做不到干脆抽身,也难以敞开心扉接受他,是进退两难下,一切交由上帝决定的妥协。
闻泽胸口压得难受,却又因为有二分之一的机会而甘之如饴。他一边唾弃自己一边计算她摇骰的角度、力度,企图多几分把握。
烟淼催促问:“大还是小?”
闻泽唇线抿成僵滞的一条,静了几秒,才回答:“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