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她说。
段一鸣被突然的道歉搞懵了,“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
“我不知道他会……”烟淼垂下睫毛。
她本意是想说清楚,对段一鸣负责。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简直糟糕透了。
段一鸣将雪糕从她手里接过,自己摁住伤口,另一手去揉她脑袋,“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有错的是他,不是你。”
烟淼连眼皮都垂下了,“……对不起。”
段一鸣轻叹一声。
他们晚去了二十分钟,电影早已开始。
这家影院烟淼从一进门开始就觉得很熟悉,包括她坐的位置。
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直到看到一半时,电影里出现一只灰白相间的垂耳兔。
记忆瞬间醒来。
她来过这家影院,观影位同样在倒数第三排中间,只不过看的不是爱情片,环境也不似现在这样安静。
唯一相同的。
是她的心思完全没有在电影上。
段一鸣从一开始就牵住了烟淼的手,因为是情侣座,两人腿挨着腿。烟淼第三次感受到他裤兜在震动。
害怕有急事,凑过去压低声音提醒,“手机。”
段一鸣摸出来看了一眼,烟淼不经意瞄到一个“关”字,两人视线相接。烟淼没有偷看的意思,但确实也瞟到了。
“谁啊?”她顺口问了句,用口型。
段一鸣将手机震动关闭,揣回兜里,唇语道:“没谁。”
电影结束。
烟淼去上厕所,段一鸣拎着她的包在外面等。
烟淼出去时,看见段一鸣站在通风窗前背对过道打电话,她快步走过去,刚好听到段一鸣说了句关教练什么什么。
具体内容的烟淼没听清,因为段一鸣发现她来后就匆忙挂了电话。
“被发现了?”烟淼担心道。
段一鸣摇头,“是师兄问我吃不吃夜宵,说教练也在。”
烟淼“哦”一声,总觉得哪儿不对,认真道:“你不要再逃训了,等休息的时候我们再约会。”
段一鸣笑了笑,捏着她脸说好。
一晃到了六月初,梅雨季来临。
下过雨后,天空湛蓝如洗。
自那天后,闻泽再也没有出现过。仿佛一切步入了正轨,烟淼的生活变得和遇见闻泽之前一样宁静。
同时一门心思扑在心理学上。
一个多月里,她啃完了七本晦涩的专业书,连带三本哲学书,放在以前是完全不敢想象的事。
这完全得益于闻泽教她阅读论文的方法。不过她也按照自己的习惯和吸收能力,进行了改良。
认真程度不亚于当初对闻泽一见钟情后复读的时候。
通说心理疗法分为三大类,精神分析流派,认知行为疗法以及人本主义流派。学习时间太短,烟淼只能浅显地了解个大概。
在深入研究创伤后应激反应患者的治疗案例后,她发现国内虽然有先进的理论,但实际上疗法还处于萌芽阶段。大多数患者,尤其是年龄较小的孩童,顶多尝试心理咨询。
并且国内开设艺术治疗专业的少之又少,且都是以“音乐舞蹈绘画雕塑”等为主,治疗为辅。
相当于是附带课程价值,而不是本身研究治疗。
烟淼趴在桌面,睁着眼睛看着玻璃窗外的校园。阳光洒在她身上,照得浑身暖洋洋的,她打了个哈欠。
手机在这时传来震动。
段一鸣让她出来吃冰汤圆。
烟淼支起脑袋,手托下巴。打字回复——
等我把书看完
段一鸣:还要多久?
烟淼:一个多小时
段一鸣发来一个哭哭的表情包。
烟淼也哭哭:好难,好多都看不懂
段一鸣:哪儿看不懂?让男朋友教你
烟淼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
是英文文献机翻过后的内容。
过了两分钟。
段一鸣:理解不了/尴尬.jpg
烟淼:叉腰笑.jpg
段一鸣:干脆别看了
段一鸣:出来吃汤圆
烟淼:不要
段一鸣:你明明是学画画的
段一鸣:小也的事早就过去了
段一鸣:不要折磨自己
一条接一条的信息弹出来,烟淼看着屏幕发呆。
这段时间,她去看过小也好几次。小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在心理医生的干预下,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不说话,没表情,无反应。
因为听见过小也的声音,所以烟淼很想让她开口说话,和普通小朋友一样。
会哭,会闹,会笑。
光想是不行的,足够扎实的理论基础只是第一步。
而且在学习过程中,她发现自己对艺术治疗非常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