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前在冰柜里买的凉水已经变成常温,满瓶的水量一点没少,宋驭驰抬睫,他说:“我在等你。”
黎哩抬头和他对视上,琥珀色的瞳孔里干干净净,像咕噜的温泉水,清澈澄净到容纳不下一点儿的污浊。黎哩眨了眨眼,语气平稳:“晚上我在春风十里。”
女孩儿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慵懒风的半身长裙自然垂落,被风吹动摆尾,露出的白色板鞋并排连着,她干净,通透,也冷漠。
像宋驭驰踩到她的什么线一样,她本跨出一步的距离又退回来。
初次见面时,她就是这样站在比他高一层的台阶上。
坠落的雨水溅落在小腿上,她好像丝毫也不在意,她脸上是乖巧的笑,眼睛里却藏着雾蒙蒙的气,甚至像凝结的冰。
她嘴上说谢谢,心里却不是那么想的。
她是傲居的、清冷的、好看的,她防备心很重。
可是,人该如此。
这只狸花猫好像很喜欢宋驭驰,瞪着猫爪爬起来啃咬少年黑色裤脚玩耍。宋驭驰漆黑狭长的眼神微顿,耳边寂静无声,他的视线全落在面前女孩身上,“她是家里人朋友的女儿。”
少年耸拉着眼睛微眯,低哑的声线藏着倦,他继续解释说:“和同学约好暑假来玉溪玩,在机场行李失窃,我过去帮忙处理。”
黎哩眉尾淡下来,点点头,“哦。”
她身上的冷感散了些,琥珀色的眸底情绪很淡,比方才的态度要柔和许多,她声音冷静直白,看不出太多情绪:“所以你可以帮我喂一下小猫吗?”
宋驭驰居高临下地站着,视线不咸不淡地掠过她。少年扯了下唇角,声音冷寒:“黎哩,你也就这时候才这样。”
海浪拍打礁石,夜的第七章是圆舞曲。
她也只有利用他时才会想起他。
那只狸花猫还窝在宋驭驰的脚边,似乎是想他继续给它做按摩。粉色的爪垫踩在少年白色鞋面上,曲着身子用猫猫脑袋不停拱着他的腿。
没有直接否定宋驭驰的话,黎哩不在意地瞥看地上窝着的那只野猫。
明明方才还是一副恨不得上来挠她的凶样,现在也学着网络上乖巧猫片里的样子去蹭喜欢的人。又或者,它辨别出宋驭驰的气味后,靠近他发出叫声,挨蹭着他以获得食物和抚摸。
长睫毛在眼底留下一扇鸦羽黑的阴影,黎哩挽住唇,“它喜欢你。”
黎哩小时候也很喜欢这些毛发柔软的动物,但也许是遗传了景芸芸,她动物缘一直不好,没有动物愿意与她亲近。
也是景芸芸培养出的习惯,黎哩喜欢对未来的事情做预判,不管有意无意,她更喜欢把控事态发展,譬如此刻,她是喜欢猫猫狗狗,但却喜欢乖巧温驯的。
这只狸花猫现在是看着乖巧,实则性格很差,无声无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上来挠你一下。
黎哩和这只猫没有信任,她不想承担这样的风险。
宋驭驰眸色很深地看着她。
他甚至忽略了脚边的“侵犯”者,任凭它再怎么讨好,他也好像忘记它的存在。
民宿里陆续有人回,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他们明明站在最不起眼的位置,可两人之间似有若无的暴烈气息却让人难以忽略。
暴风雨好像随时会来。
有位大叔经过时迟疑地多看了他们两眼,等他买完香烟回来后见他们还是这样。
两人好像都不愿意先一步低头,就这么视线淡泊地看着对方,像在等对方先开口。
大叔扯开香烟盒上的透明的塑封袋,他走到宋驭驰身后时想了想又停下,他拍了拍宋驭驰的肩,语气轻松地说:“小伙子,跟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有什么好吵的,不是你喜欢的么,她要是不高兴你哄哄不就完了?”
他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小声地凑到宋驭驰耳边:“对女生你就先哄好后再说别的,这比什么都管用。”
宋驭驰低着头,闻言嗤笑了声,他视线若有似无地看了眼黎哩,好像在说:“要怎么哄才够。”
大叔笑着,挥手离开时懒洋洋地又说:“对喜欢的人当然要多点耐心啊。”
“你可要好好珍惜。”
宋驭驰和黎哩间如此近的距离,很快又一次恢复成安静的静。
耳边有风的婆娑声作响,黎哩别开眼,预备离开这儿从电梯口张楼。脚步将要挪动,她听到少年很轻一声的叹息,像苍劲挺拔的松在暴雨里折腰。他妥协说:“给我吧,我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