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浓稠,云溪夜空上亮着星星点点的碎光。
一口冰凉的气泡水入喉,微微的甜解掉身上的乏力,她侧目眨了眨眼:“过来打黑工。”
“?”
少年兀的停下脚步,夜晚昏黄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少年高挺的鼻梁拓下大片阴影,他的眼底晦涩不明,漆黑的眼眸深沉地落在她的脸上,算不上冷淡。
他似乎是企图在她身上找出些破绽,只几秒,他便语气笃定地开口:“你不缺钱。”
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看,黎哩都不像是家庭拮据。
“体验生活不行么。”黎哩无所谓地耸耸肩。
他目光仍旧深沉,流光溢出细碎的色彩,安静得像天上的星星,显然是不太相信她。
少年身影逼近,比起以往他独有的好闻气息,现在他身上是更甚的福尔马林气味。思绪万千的变换,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是他走过来将她拉起。
薄荷味又苦又涩。
突起的风吹乱她的头发,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黎哩的喉咙有些发干,她向后躲闪一步。危险感匿去,她弯了弯唇很无奈地开口:“真是出来搞钱的。”
“那你留在汀南机会更多。”宋驭驰毫不客气地回复。
学生光是出行和住宿的费用就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况且玉溪的物价并不便宜。如果是想赚钱,跑到玉溪来并不是个很好的选择。
黎哩明白他意思。
高中三年除却忙着学业,兴许爱好上不停现充,高考结束后她几乎是没日没夜地去磨甲方交代下来的任务,尾款到账,目前的她好像也没有很缺钱。
她对所有东西都不抱期待,也很难失望。
况且,她从汀南出来本就是为了散心。
别的都是次要。
她补充说:“我比较随缘。”
夜色深,户户灯光变暗,烟火气散去,玉溪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少了。好像一键点上关机,所有的一切都被黑色笼罩,唯有暗淡的路灯彻夜运作。
“那你呢?”话题都指着她,黎哩兀的转移,反问他,“那么功利的你怎么从汀南跑到这儿了?”
攻击性很强,她还不忘还以先前宋驭驰的“冒犯”。
宋驭驰掀起眼皮,懒散地也只是说:“晒太阳。”
汀南迎来台风天,未来将会持续很长一段危险天气。
前往玉溪过夏,是洗刷乌云的过程,好像从糟糕的暴雨天气走进晴朗好天。
他是这样。
她又何尝不是。
盛夏里,少年的气息很烫。
他们靠近时,他那端的热气好像要将她皮肤灼烧,好想要一点一点将她溶解。晚风吹拂过来,黎哩才注意到他今天穿着白T,干净清爽的,不偏不倚少年时。
可少年那双漆黑的眼底时常藏着一层雾气,灰蒙蒙的,像坚硬的骨骼被铁棍击打,他低着头,看起来又颓又丧。
肆意和颓败两种矛盾在他身上并存着,他看起来并不是很好。
黎哩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但今晚,在这个时刻,她忽然好想抚平他皱起的眉。
她说:“宋驭驰,昨天的暴雨淋不湿今天的我们。”
所以啊,你要振作起来。
温嫦以前说过宋驭驰,在她的形容词里,宋驭驰是个意气风发,万事顺遂的少年。
在理想的国度里,他对生活永远充满敬畏心。
黎哩认识他很晚,不曾见过这般的他,但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从心底希望风波平复,杀死苦难,希望他以后可以在生活里如鱼得水。
疾风绕旗,希望他可以永远这么光鲜。
虎口和舌尖发麻,心脏跳得好快,心口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胸腔里震出。随着晚风,一下又一下。
黎哩有些慌乱地拧开瓶盖,潮湿的盐晶和微涩的琥珀泛着光,玉溪仲夏的第一个夜晚是咸的。
疯了,她应该是有点喜欢他。
溪边野草生生不息,流水声和蝉鸣此消彼长。
宋驭驰微眯着眼,双眼皮褶皱处变深了一点,漆黑的瞳孔在暗夜下明亮又深邃。他目光灼灼地盯在黎哩脸上,怔愣片刻,他忽然歪头轻笑了声,“哪儿来的那么多感慨啊?”
模样有些痞,他懒懒散散的,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她笑起来,又说:“随便说说。”
晚风吹乱头发,黎哩拨开后旋开海盐汽水的瓶盖,仰着头灌入一口,身旁的少年声音很低,带着笑意:“你住哪儿啊?”
黎哩一时语窒,没听清他刚才的话,她眼底懵懵懂懂,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着:“什么?”
路边昏黄的灯将两人的倒影叠加,拉得他们细细长长,少年靠近一步,地上的倒影此起彼伏。
那股宋驭驰眉骨微动,耐着性子又问一遍:“住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