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黎哩率先打破了这辆车里安静的氛围,她抬着头,人很瘦弱但眼底却是纯粹清澈,她语气平缓地问:“您方便告诉我,他高三那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宋驭驰出事的这段时间,他的事情从来都被家里人静止,在朋友那边,大家也都默契得闭口再不谈及。可是如今发生的事情,全都是那件事衍生的后果。
而黎哩作为一个无辜的人被牵扯进来,她想要知道真相也是无可厚非。
张叔沉默了好一会,似是在心底衡量,黑色轿车行驶了很长的一段路,经过了酒店,酒吧,商场,甚至过了三个红绿灯,张叔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神色凝重地看了眼黎哩,脸上是深深的无奈和痛心,他说:“那时候我给宋总开车,阿驰的事情具体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他的好朋友意外死亡,阿驰在他朋友去世后状态很差,精神也恍恍惚惚的,唐一鸣也总是去学校阿驰班上闹事,说的话也很难听,再后来太太就把他接在家里,给找了老师在家里辅导。”
“那段时间他浑浑噩噩的,总是独处着,摒弃所有的社交和解压方式,也不对,他仅剩的解压方式就是做卷子。”车辆经遇路口,等灯的间隙,张叔又看了眼黎哩。
她的脸上很平静,只是唇色暗下来,越发惨白。
张叔继续说着:“夫人给他安排什么他就做什么,不知道他那段时间做了多少套卷子,不知道去过多少考场,就像个机器人一样。他压抑自己,对所有东西都觉得无所谓,不再有像以前那样正常人的情绪了。”
“他无所谓自己,但来汀南和你在一起后,这一年多时间里他第一次和宋总和太太说他不要出国了,他想留在国内,就待在京市读京大。”
“他家里人没有意见吗?”这是黎哩安静这么久后说的第一句话。
张叔摇摇头,“阿驰的家人都很好,宋总和太太都觉得阿驰是个有自己思想的成年人,如果他想留下,那就留下。”
“反正,家人总会在他身后。”
这大概就是家庭优渥的环境下,有足够多的试错成本。
车辆停在酒店门口,张叔的话也随之暂停,他说:“我就知道这些,你如果再想知道些别的,可以等阿驰醒了后问他。如果他愿意告诉你的话,他会说的。”
黑车平稳地停下,黎哩没有什么别的问题了,她应了声好,解开身上的安全带锁扣,她说:“谢谢。”
在她扳动按钮打开车门时,张叔忽然又叫住她,作为一个看着宋驭驰长大的长者,他希望他以后都能顺风顺遂,希望他过得很好。
他说:“我看得出来阿驰很喜欢你,而你也是个很好很勇敢的孩子,这个世界上纯粹的感情很难得,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珍惜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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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晴后的天空很蓝,阳光刺眼,外面是难耐的高温。
黎哩所有的情绪都像在警局和医院消耗完,她回到酒店洗澡,时间过去那么久,她才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打理好自己后,黎哩并没有赶去医院。
而是独自一人去了海边。
海面一望无际,海浪汹涌得拍打沙滩,世界好像都静了下来,潮汐反复,她见过日出日落。
黎哩是在三天后去的医院,那时,宋驭驰状况好转清醒,脱离危险期后张叔给升了病房。
偌大的多功能居室里,只有宋驭驰在这里住着。
黎哩到的时候他正在用餐,看到她来,那双黑漆漆的眸里似乎有了笑意,他说:“吃了吗?”
他的脸色还是有些白,气色比起出事的那晚却是好多了。宋驭驰是最简单最纯粹的状态,他想同她分享他的拥有,“一起吃点儿?”
黎哩接替张叔方才待着的位置,她摇摇头,只是好耐心好温柔地对他说:“我喂你。”
寡淡无味的白粥和营养汤并不好吃,黎哩在喂,宋驭驰便一口一口咽下。
从她出现开始,宋驭驰的视线便在她的身上,目光一寸一寸掠夺,他眼里只看见她。
说不出口的话最难熬,他们之间有些东西,好像已经变了质。
直到天气很晚,黎哩刚要起身,宋驭驰倏地拉住她的手腕,他说:“都来了,能不能就在这里。”
黎哩听出来了,他不想她走。
他的床很大,里面位置足够容得下黎哩。黎哩没多抗拒,她点点头,“嗯。”
“不走。”黎哩的手回握着宋驭驰,她唇角是一抹很温柔的笑,她说:“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