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的人好像又清瘦了不少,他能清晰的摸到椎骨,想着苏扬拓的话刺激到了她,害她泪出痛肠,走了一段路后径直朝宫外走去,景阳抬眼看去,这并不是去永寿宫的方向,当即挣扎起来,“不是去看母后吗?为何出宫了,为何出宫了?”
腰间的手似锁铐一般紧紧扣着她,就像她这些年来身上挣脱不得的枷锁,她下意识以为母后出了事,人也变得疯魔起来,不断捶打杨清的胸膛,他不反抗,也不躲避,任由她发泄,待她稍微冷静一些后,才温声说道:“你累了,回家休息半日,明日我们再来。”
他觉得此话太过决断,齿间又挤出两个字,“好吗?”
“我要现在去,现在就去。”景阳哽咽道,话落,又有两滴眼泪话落。
那泪好似落在杨清的心尖上,他被猛地烫了一下,下意识应道:“好。”
辗转到了永寿宫,景阳环视一周,这里的吃穿用度与往日无异,唯独宫内的侍俾换了新面孔,她稍稍放心了些。
“将军夫人来了!”
屋内走出一位面孔很生的嬷嬷,迎上前来。
一声“将军夫人”,提醒着她不再是尊贵的公主,道尽她这一路走来的心酸和苦涩。
她怔了一瞬。
太后平常极其喜爱干净,不喜旁人碰她屋内的任何一件东西,就连踏足地面也是不可,所以她的屋内从没有侍俾伺候,就连她和皇兄也鲜少踏足这里,唯独随她陪嫁的蒋嬷嬷例外。
但眼前这位显然不是蒋嬷嬷。
许是瞧出她的困惑,面前的嬷嬷颔首躬身揖了一揖,解释道:“蒋嬷嬷年事已高,伺候太后怕是力不从心了,陛下这才唤我来伺候太后。”
她虽弓着身,却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审视,这目光落在景阳身上让她很不舒服,她微微颔首,随后跟着她进入屋内。
什么年事已高?怕是来看管母后的吧!
屋内不知何时供奉的佛龛,太后不喜欢檀香的味道,从来不设佛龛,而眼下屋中香炉中的燃香正旺,香燃烬的香灰溢出炉外,洒落桌上,面生的嬷嬷忙上前又换上两支新香点燃,全然无视散落的灰烬。
浓浓的檀香味刺激着味蕾,景阳不禁咳嗽两声。
听到熟悉的声音,太后回过神,转身一看,果然是她!
她忙从莲花垫上起来,涕泗横流,握着她的手哭诉道:“景阳,苏弘贞那个混蛋处死了蒋嬷嬷,还逼你兄长写禅位诏书,要把他一辈子关在福宁殿忏悔、写罪己书,景阳,哀家的好女儿。”
她偷偷觑着身旁嬷嬷的神色,小声道:“你要救救你皇兄,你有办法的对吗?”
她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寄希望于景阳,期望她通过预知未来,可以改变一些的事情,景阳知道她的想法,可是她已经一年多没有做预知梦了。
她无能为力,就算真做了预知梦,一个被废的公主又能做什么呢?
泪痕未干再添新泪,她不住的摇头,示意自己的无能。
太后眸光中燃起的希望登时熄灭,亲切的笑容渐渐消退,她推开她,眼底浮现深沉的幽怨,指着身后的杨清指责道:“你跟他们都是一伙的,对不对?你什么都知道,可哀家几次问你,你怎么说的?”
“你竟然知而不言,害你皇兄至此,枉费哀家白白养你十余年!”
她可以预知,她该知道的…
胸中燃起的怒火吞噬了理智,太后正欲发作之时,屋外匆匆跑进来一个宫人,旁边的嬷嬷揖了一揖,转身出门,矮身侧耳,只见那宫人附耳说了几句。
许是囚禁之人下意识的反应,太后当即安静下来,竖耳倾听…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却震耳欲聋。
他说,上皇于福宁殿驾崩了。
景阳耳力极好,身子踉跄了下跌进杨清的怀里,明明她一个时辰前才见过他,怎么会?怎么会?
太后听了很久,却什么也没听到,可她瞧着景阳的神色便知不是什么好事,猜到了几分,追问道:“怎么了,是你皇兄出事了吗?你皇兄怎么了…”
她理智全无的扑上来,杨清一手揽着景阳瘫软的腰身一手拦住她,门外的嬷嬷回头看了一眼,快步回来阻止她,慌称道:“太后放心,上皇不过是不肯写罪己书,把福宁殿烧了而已,陛下已经命人把火熄了,让上皇迁居到隔壁的偏殿面壁思过。”
话落,她转过头看向景阳,“将军夫人说奴婢说得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