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弘贞本就是储君,若不是惠帝篡权夺位,他早就坐上这把龙椅了,何苦流落在外磋磨多年?
苏扬拓,她一母同胞的兄长,只不过顺应天命,名正言顺的从惠帝手中接过了皇位而已。
她该做什么?苏弘贞,苏扬拓,究竟哪一个是逆臣贼子?
殿上的人嘴巴张合,你一言我一语,好似在争论什么大事,可景阳什么都听不到,茫然无助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探寻着,最后,她好像看清苏弘贞的嘴型在问:“你是自己写禅位诏书,还是朕揭露惠王犯上作乱、作下的那些恶事?”
苏扬拓背对着她,她不知他说的什么,但他好似也没别的选择,结果都是一样的。
景阳觉得像是被人捂住了口鼻一样,喘不上气来,她不想再呆下去了,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身若柳絮般移向殿外,暮色苍茫,昏天暗地,吞食掉她仅存的意识…
第62章 火葬场现场(三合一)
她昏睡了三天三夜。
不知道后面又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道如何回去的,耳边嘈杂的声音消失后,钻入耳来得是杨清和李嬷嬷的声音。
李嬷嬷正向他讲述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说得正是杜如冰取玉佩、替他签和离书一事, 而后齐五又来回禀宫内的事情, 他们似乎不想让她听见,故意压低了声音,偏偏这是她最想知道的事情。
皇兄如何了?母后又如何了?
许是心中这一点牵挂, 逼迫着她从混沌的意识中清醒过来, 明媚的晨光落入屋中,熟悉的摆设, 身上的孔雀芙蓉被衾,这里是碧霄院无疑了。
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门口宽阔修长的背影遮住了一片明光,在地上扯出很长很长的黑影, 连初春里的温度也一并阻隔在外, 好似又回到了岁暮天寒时。
杨清察觉屋内的动静, 驱散门外的人后大步走到榻前, 扶着她撑起身子,寒风侵肌,景阳不禁打了个寒颤, 有气无力问道:“皇兄和母后如何了?”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想从他细微的神色变化中察觉出什么,但杨清的心思一如以往般微不可察,她什么都看不出, 只能殷殷等着他亲口回答。
“上皇禅位诏书已下,避居福宁殿, 颐养天年,太后依然是永寿宫的太后。”
一向幽深清冷的眸底浮现少见的温柔,他小心翼翼窥着她的神色,就连语调都刻意柔和,怕是不能安慰到她,又补了一句,“你不必担心,新帝不是嗜杀之人。”
当年惠帝也不是嗜杀之人,可显帝颁下禅位诏书后没多久就驾崩了,嗜杀与否,要看权势有多诱人,威胁有多大,或许在万里河山和至高无上的权力面前,天理人情皆可泯灭。
景阳不相信,她非要亲眼看见他们安好才放心,她等不及梳洗,穿好衣裳后披着一头散发往门外走,踉踉跄跄,杨清跟在身侧时不时扶她一下。
她驻足回身,红着眼眶问道:“将军不用去邑化关了吗?”
“卫晋先去了,我陪你一段时日。”
说话时,杨清正握着她的手腕,她的手腕那么细,轻轻一握,指间还有缝隙,他甚至不敢太用力,生怕不小心就把它折断了。
景阳甩开他的手臂,犹如初春还未融化的冰凌,寒意瘆人,还能刺痛人,她冷声道:“我不需要。”
话落,她快步离去,全然不顾身后之人。
與车早就在府门外候着了,她坐进车輿中,與车刚要行驶,车门外突然又进来一个人,原本黯淡下来的眸光登时警惕起来,“我与将军已经和离了,为何还要跟着我?”
“你不是公主,唯有将军夫人这个身份能让你进皇宫,你且想想,要不要和离,要不要我陪着?”
“你…”
景阳哑口无言,欲怒,可眼下又不得不求他,总不能去求三公主和瑞王吧!她艴然不悦,转过头不去看他,任由清凛的松香环绕身侧。
她是怪他与杜如冰纠缠不清,与她和离?还是坤承殿中放下兵器,俯首称臣?
她不知道。
可是细想想,她又能怪他什么呢?她早知道杜如冰是她的良配,却执意认为自己是他的佳偶。
而苏弘贞,早就该坐上那把龙椅了。
杨清瞧她吃瘪的模样,又颇觉心疼,冷风吹乱她的乌发,发丝落在他的手中,他轻轻一握,又从他的指尖溜走,他有种不好的直觉,他怕是要失去她了。
这种感觉就像地崩山裂般猛地袭来,比林家灭门之时更盛,他有些受不住,轻轻靠在她的背上,环住她的腰身,几近祈求的声音问道:“景阳,我后悔了,我们不和离了,原谅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