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开府独居,随性而活,不受拘束,而她打小便因“疯言疯语”关在后院,起初以为她是痴傻,后来便是真的不敢放出去了,直到惠王称帝,她才渐渐有了自由。
而她的皇兄,给了她前所未有的荣宠和自由,可对于她来说,不过牢笼大了些而已,她的一生都要困在上京城中。
长达十年的囚禁,让她不敢自称“本宫”,甚至在富贵权势面前,她还有些许自卑胆怯。
她想要自由,不得;想护杨清,无法。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可除了皇兄母后,她还能求谁帮忙呢?
晨曦微露,书生模样的郎君给三公主梳了个娇俏的发髻,她对着鸾镜瞧了瞧,甚是满意,“你梳得发髻越来越对本宫的品味了,该赏你些什么好呢?”
为了讨三公主欢心,原本握笔的手拿起了梳篦,钻研琢磨,眼下倒不负辛苦,白面郎君谄媚一笑,于发间插上一只鎏金凤纹银簪,更显姿容明艳。
“为三公主绾发是文彦的福气,三公主若是喜欢,便多让文彦沾沾福气。”
府内面首数量不少,争风吃醋的事情时有发生,他自然盼三公主在此多留宿几晚。
三公主淡淡一笑,起身整理衣襟。
她要走了?
文彦不知说错了什么,面色惶恐,连连赔不是。
三公主步入庭院,脚步一顿,目光被廊下丰神俊逸的身躯吸引了去,是驸马嵇子晋。
他也曾在殿试中拔得头筹,做过翰林院大学士,仕途顺遂,不过自他做了驸马后,一切就变了,自此眉间也笼上了一层阴郁。
他从未踏入过这座跨院,是以三公主初见到他时,有些惊诧,甚至局促不安的攥紧了裙角。
嵇子晋顺着身侧的脚步声看过来,视线从她的发髻扫过,落入尘埃,躬身作揖道:“殿下,景阳公主在前堂候着多时了,臣恐怠慢了公主,适才在这里候着殿下。”
三公主抬手摸了摸发髻,欢愉的情绪早已不见,“去见见吧!”
诺大的上京城,景阳能去的地方并不多,她早早就到了公主府,仆从通传后,三驸马匆匆赶了过来,她这才知道皇姐又宿在乌烟瘴气的跨院了。
三驸马有些下面子,景阳也有些无地自容,或许是她忧容满面,怕耽搁了她的事,三驸马一咬牙,便去跨院寻人了。
景阳这一等,就等到了天色大亮。
三公主匆匆而来,人还未进,便笑道:“怎么了这是?这么早来看皇姐可是头一遭啊!”
她走近一瞧,景阳眼下的黑眼圈都出来了,忧心道,“一晚上没睡?”
“我丑时就在这候着了。”
景阳有事相求,特意说了时辰彰显诚意。
闻言,三公主神色一滞,目光瞥向驸马,那他在跨院岂不是等了几个时辰?
她与旁人在屋中翻云覆雨,她的夫君在廊下吹冷风?
三驸马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只是眉间的阴郁愈发浓了。仅一眼,三公主收回目光,嫣然一笑,“何事让皇妹三更半夜来寻皇姐啊?”
景阳忧心忡忡,觑了一眼周围的人,靠近一步悄声道:“我要离开上京城,皇姐帮我!”
三公主神色一震,惶恐道:“你皇姐若不是皇族,皇兄非诛本宫九族不可,你想害皇姐不成?”
当下并非太平盛世,虽无皇令,但公主不能离开上京城一事已是心照不宣。
相比于宫中的景阳,三公主在宫外可接触到的人或事就复杂多了,再不济,也比她和秋芜好上许多。
她别无他法,只能在公主府赌上一赌,“皇姐,你知道我对杨清的心思,他揭了皇榜出城去了,我不放心,我一定要追去的。”
从她梦见惠王穿上龙袍后,显帝禅位,太子失踪,她便知皇权更迭,从来都不是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虽然她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此行有什么危险,但避开总是没错的。
若是避不了了,她也只能与他一起面对。
三公主笑了笑,拉着她的手问道:“为何?皇妹可是知道什么?”
景阳摇了摇头。
默了默,三公主又道:“从前本宫性子孤傲,最不喜听旁人的意见,本宫犹记得你说过,何时会落雨、雨后不能去后山、还说母后与父皇何时会置气,劝本宫避着些…本宫就想啊,你常年在那座院子住着,年年月月看得也都是一样的景色,消息闭塞,能知道什么?”
“后来,晴日里落了雨,本宫大病一场,去后山狩猎时,遇上猛兽差点要了本宫的命,又因撞破父皇母后争吵,禁足半月,渐渐的,本宫便知听皇妹的总没错。”
“宫宴那日,皇妹指着状元郎叫他杨将军,旁人只道皇妹吃醉了,但本宫却信他假以时日后一定会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