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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月筝回到旅馆的时候,林思璟和岑叙白也已经结束拍摄了。
方才回来的路上, 黎月筝还买了点晚饭。旅馆里有个小餐厅,勉强够坐他们四人。
跑了一天,章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光是闻着香气,肚子就猛猛咕噜一声。边分碗筷,边拿个包子咬着。
“正愁不知道吃什么呢,你上哪儿买了这么多好吃的。”章桐坐在椅子上,动作麻利地打开打包盒,“你刚才出去就是为了买晚饭?”
闻声,岑叙白看向黎月筝,“刚才专门出去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这么大冷天,你还人生地不熟的,我回来顺便买就行,哪还用你专门跑一趟。”
还没等黎月筝开口,林思璟便道:“你哪有她熟啊。”
话落,几人都看向她。就见林思璟扬了扬下巴,看了眼黎月筝,“月筝不是不就是延水人吗。”
这话说得随意又笃定,瞧着旁边两人惊讶的样子,林思璟一脸错愕地看向岑叙白,“不是吧,你也不知道?”
见岑叙白不回答,林思璟手上动作一顿,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记忆,“不对啊,我和你同年来《周邮》的吧,当时入职的时候我记得你入职信息上写的籍贯是延水呀。”
林思璟的声音灌入耳朵,像绵密的细流从耳廓流入心脏,所过之地泛起阵阵的凉意,又很快融进血液里。
空气有几秒的沉默,黎月筝低头整理着打包盒,眼皮半敛,让人看不分明她的神情。
塑料袋拽动的声响清晰,黎月筝抬眼的瞬间,瞳孔里已经没了波澜。她笑着点点头,承认道:“嗯,我是延水人。”
章桐一敲桌子,“我说呢,难怪你能买回来这么多当地美食。”想到什么,章桐又问:“那这次任务,也是因为在你老家所以才接的?”
黎月筝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能笑了笑,敷衍地带过去。
“我一直以为你是京西人。”对于这个答案,岑叙白也有些讶然,“之前问你,你只说你一直生活在京西,原来老家是在别的地方。”
对于延水县,黎月筝向来不怎么愿意提及。她刻意地回避着关于延水县的一切,旁人不知晓也情有可原。
黎月筝点点头,“嗯,我也很多年没回来过了。”
“那你们家是后来搬到京西了吗?”章桐想了想,“这么说起来,逢年过节我还没听你说过要回延水。”
说到这里,岑叙白也有点好奇。交往的时间太短,他们的工作忙,谈恋爱的时间本就不多。对于家庭情况这种问题,黎月筝同他聊得并不多。岑叙白只是知道她独居,之前也是猜想是从家里搬出来的,并没有深入过问。
一时间,三双眼睛都朝黎月筝看过来。
这个问题让黎月筝有片刻的沉默,她的手指无声抠动着塑料勺子,唇角弧度很浅,给人种淡淡的距离感。
旅馆的公用饮水机是老旧的款式,出水口破损,不断滴落着水珠,下面用个塑料杯接着。餐厅内安静,只能听到水珠掉下的滴答声。
“我是孤儿。”黎月筝开了口,声音温和。她的语调异常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小时候是跟着我姥姥一起生活,但是她在我成年前就去世了。”
“我没什么亲人,大学在京西毕业后直接留在了这里,也就很少回去。”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黎月筝垂下眼皮,目光落在身前的空碗上,手中的塑料勺子轻轻贴着碗壁游移。
“你们不用觉得有什么。”黎月筝微微扬着唇,另一只手的拇指反复掐着食指指尖,“以前的事我都不在意了。”
那段日子过去太久,久到黎月筝都在恍惚,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她很少主动回忆,偶尔梦中想起,也不过是几个小时的游离。
延水县,延水镇,还有她生活了那么久的清荷路。
......
初一的那个寒假极冷,严冬难捱,万物凋零,就连黎好也没能撑得过去。
黎月筝成为孤儿那天,一个人坐在医院长椅上从深夜等到天亮。
病房内进进出出,黎月筝从他们不算轻松的表情上,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扇冰冷的病房门内,躺着的是她的母亲。
关于父亲,黎月筝从未有过记忆。
可尽管黎好把她保护得再好,也还是有些闲话进了耳朵里。
在那些人口中,温柔强大的母亲是被人哄骗的可怜人。背井离乡跟着那人来到京西,最后却落得个被抛弃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