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觉得异常。
我的朋友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头,对我说没关系。
他还用一只手端来了一杯温热的牛奶,让我喝下去润润喉咙。
他甚至用另外一只手扶着我靠在床头,在我说我害怕之后,他把我抱在了怀里。
他的怀抱是温热的,就像他给我的那杯热牛奶。
可我更加害怕了,我没法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可能是黑暗。
我挤在我的朋友的怀里,紧紧贴着他,隔着他的衣服,我能听见他的胸膛里的心脏在跳动,跳动的声音是健康而有力的。
可我觉得奇怪。
我的朋友真的那么健康吗?
我怎么会有这样健康的朋友呢?
我们曾经是怎样认识的?
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问了我的朋友或许是这么问的。
我的朋友拍着我的后背很温柔,告诉我,是很小的时候,我们在同一所小学读书,所以认识了他做了我的同桌和我一直在一个班级。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很久很久都没有分开过了。你忘记我也没有关系,因为无论忘记我多少次,我都能让你记起来。
如果你不想记得过去,我们也可以发展未来,你可以和我有很长很长时间慢慢谈论我们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不真正记得。”
我的朋友在我耳边说。
我觉得更加恐惧了。
我分不清楚我究竟是太困,太累,所以睡着了,还是又一次因为恐惧而昏迷。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清晨的阳光非常明亮,枝头的小鸟在叽叽喳喳,我以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清晨,我甚至听见了远处的学校学生传来的歌唱。
我从床上起来,床板嘎吱一声烂了。
我小心翼翼离开我的床,就好像我家床头旁边的衣柜会跳下来一个人把我杀死。
我看了一眼天花板那里有一只黑色的蜘蛛。
那只蜘蛛的后背上长着红色的花纹,眯着眼睛看,就像是蜘蛛的后背上长了一只直勾勾看着我的眼睛。
我知道那肯定不是眼睛。
我也知道那东西不会是摄像头,不可能把我的情况转移到我的朋友的眼前去。
我在心里笑了一下,走到窗外去看外面的鸟。
我以为我会看见一只麻雀,可是我看见了一只翠绿色的小鸟,那只鸟动了一下翅膀又变成了淡蓝色。
我怀疑自己眼花了,我揉了揉眼睛,再往外看的时候,那根树枝上根本没有一只鸟,连一只鸟的羽毛也没有。
一定是还在做梦或者没有睡醒。
我躺回了床上,床又响了一声。
我因为坏掉的床而在床上摆出了别扭的姿势,我的后背在响,我的骨头在痛,我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
我从床上起来了。
我打开了卧室的门,我看见了我的朋友。
他表示很抱歉,昨天把我从医院送回来,没有争取我的同意,就在我家再一次睡着了。
我对他表示理解,因为他真的很累,为了照顾我这样一个朋友,他一定累坏了,他在我家休息完全没有问题,我不怪他。
我对他笑了一下,他点了点头好像很满意我的回答,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森*晚*整*理反应取悦了他,他对我很好。
可他对我的那种好简直让我想起了无法自主行动的婴儿。
我再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他理解了我的情绪,远离了我,在我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之后,我回复了正常,并对他表示了感激,他对我笑了笑,说是应该做的。
我摇了摇头,我对他说,如果换一个人一定不会当我的朋友,如果换一个朋友一定不会像你这样照顾我。
哪怕是足够好的朋友,在听到我的要求之后也会生气的。
我的朋友的脸上的神色有些异样。
他问我:“难道你认为我是一个不够好的朋友吗?”
他好像很在乎这个。
真奇怪,我之前的朋友也这样在乎这个吗?
不对,我之前真的有朋友吗?
“你很好,我再也没有比你更好的朋友了。”
我想了一下,在这段时间里我的朋友的脸色非常难看,而且越来越难看,我担心他会因此昏迷,我连忙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对我笑了一下,但表情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好像不太满意我的回答,但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对他说才好。
他在一路上都仔细询问我对他的感受以及我究竟要怎样的朋友才算满意。
我说他已经很好了,我对他很满意,他不相信我的话。
我说我感觉很好,他说我昨天才病倒了,我无话可说了。
他突然笑了起来,就好像恶作剧得逞,他又恢复了正常不再是低气压的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