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婉婉,难道我们还要回到那个小村子去吗?
婉婉摇了摇头,说可以到别的地方去,她说她有一个父亲在西南边,我们可以去找他。
婉婉的父亲很有钱,因为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是那个父亲打给她的。
婉婉在我们村子里过得有多好,是有目共睹的,我相信了。
到了中途要下车,怕被人追上来,婉婉替我下车去买吃的,可是突然又搭着我的肩,让我往回走。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婉婉说,现在我们也算确定了关系,我突然想要走遍全世界,山南海北,溪水密林,你不会不愿意吧?
我怎么会不愿意呢?那可是婉婉。
我一口答应了,婉婉很高兴,但是当时婉婉脸上还有些悲哀,我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我知道了,但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我和婉婉走了很多地方。
每到一个地方我都想,没有那个贱人的生活是多么快乐,能和婉婉永远生活在一起,是我八辈子的福气。
可是快乐的日子总要结束。
有一天我跟着婉婉下车,我猛一抬头看见街边有一张报纸,那张报纸上有我的名字和照片,照片底下写着很大一块字。
那些字花花绿绿,看得我头疼,但是我意识到了那些字在写什么。我感到一种出离的愤怒。
又是那个贱人,那个贱人又来破坏我的生活了。
那个贱人居然用我的照片和我的名字登了报纸,付了钱,让所有能看见报纸的人找我,那个贱人在报纸上把自己描绘得可怜可悲。
我当时恨不得一把大火把所有拿着报纸的人都烧了,把所有放置报纸的地方都烧了,把所有报纸都烧了。
但是想是一点用也没有的。
婉婉发觉我的情绪不对,立刻带我离开了,并且终于在小旅馆的夜里对我坦白。
在之前下车的时候婉婉就看见了那些报纸,报纸里我被描述成一个可怜的,没有自我意识的,年幼的无辜小女孩儿。
因为缺爱,被人蒙蔽欺骗,正在被拐卖,自己却意识不到,还得了斯德哥尔摩。
那个贱人把自己描绘成一个整日以泪洗面的热爱女儿的老母亲。
婉婉则被说成是一个心机深沉的疯子,费了好大的力气想要拐走一个可怜的小女孩儿而不顾那女孩儿的母亲。
报纸上还说拐走女孩儿的疯子,随时有可能不顾一切攻击别人,让所有看见的人都要注意。
好歹毒的一颗心,好歹毒的一个贱人。
如果只是小女孩儿被拐卖,不爱管闲事的人是不关心的。
可如果女孩儿身边有个拐卖小孩儿的疯子,随时会攻击人,为了自己的安全谁都会注意。
注意到之后就算是不自己上去控制疯子解救小女孩儿也会报警,而警察来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警察会听一个疯子的话吗?警察会听一个神志不清,森*晚*整*理极度缺爱,而且有斯德哥尔摩的小女孩儿的话吗?
即使这里的两个人岂不是疯子,也不是斯德哥尔摩的小女孩儿。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却相信了那些鬼话,并且认为那鬼话说的人就是话里说的那样。
这太恶心了,一切都太恶心了。
我对婉婉说我可以把脸划烂,这样就没人能从照片上认出我。
我对婉婉说,你可以换一身装扮往脸上抹泥巴,我们可以花钱整容,我们可以逃出海关,我们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永远在一起。
我不要回去,我和那个贱人在一起才是真正得了斯德哥尔摩。
我一刻也不想看见那个贱人。
我一刻也不想去想我曾经和那样的人待在一起。
婉婉叹了一口气说,可那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
我想大喊,但是我知道我们现在不能引人注目,所以我压低声音咬牙切齿,我对婉婉说不是那样的。
那个贱人是个骗子,骗了所有人。
我和那个贱人长得一点儿也不一样,只怕我那个妹妹那个丑八怪才是那贱人的亲生女儿,贱人只能生贱种,我怎么会和她们一样呢?
怎么会有亲生的母亲天天殴打辱骂亲生女儿,一边对外面说自己很爱自己的女儿,一边说自己教导不听话的女儿心力交瘁,可怜至极?
我和婉婉走了这么多地方,我就算是再不知道,也见过好人的,那些对女儿好的母亲绝不是那个贱人的模样。
我问婉婉,难道你没有见过好母亲吗?
我对婉婉说,好母亲是不会随便打骂自己的孩子的。一个好母亲是会考虑到孩子在想什么,而不是到处在外面说孩子的坏话。
我对婉婉说,你仔细想一想,那个贱人说那些鬼话究竟让我得到了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