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隔着门对我说,你装什么清白?你要那么清高,早干什么去了?你在她家过了一夜好意思回家来!
这种时候为了你妹妹怎么反而不愿意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的事。脏东西!蠢货,蠢货!
那个女人有的是钱也愿意给出来,只要你过去求她,低声下气的,她不会为难你的。
我没有办法,晚上在门口哭了一夜,眼睛哭肿了,嗓子哭哑了,那扇门还是没开,天蒙蒙亮的时候只能去了。
我很害怕在路上见到人,是跑着去的,脚上被玻璃渣子扎得流血了,敲了门,只敲了一下,婉婉就来开门了。
一开门就看见我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乱糟糟的,连鞋子都少一只,很惊讶,问我怎么流血了?
我一边哭一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实在太狼狈,不应该这种形象出现在婉婉面前,可是我别无他法。
我心里羞愧,又紧张,还有在心上人面前出丑的窘迫,我一听婉婉说话,就下意识要转身跑掉。
婉婉一把拉着我,让我进门去。她说她要给我处理一下伤口,我不想扭扭捏捏,也不想真的在路上被人看见,马上就跟着她进屋了。
婉婉可怜我,问我为什么不早点找她。
我说不出来。
婉婉笑话我,问我不是说以后不见面吗?怎么又找来了?
她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我难以想象这样干净纯洁的婉婉,知道了我家那些糟心事会怎样生气,怎样难过,我已经伤过婉婉的心一次了,甚至不止一次。
现在又要再来一次,我怎么对得起她?
我犹豫的时候,婉婉安慰我不想说就算了。
我知道时间已经很晚了,不能再拖了,就算我不说,别人也会把事情告诉婉婉,与其等别人来说不如我来说。
我把事情说了。
婉婉答应我,为了我,会给我妹妹治病的钱,但是我要和她住在一起,不能再回家去,不能再见那两个人。
我又高兴又难过。高兴是因为我做梦也想不到会有机会和婉婉住在一起。难过是因为为我这样的人付那么一大笔钱根本不值得。
这件事无论婉婉答应还是拒绝,都是要吃亏的,而这一次又是我把这样的事情带给婉婉的。我明明不希望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比谁都希望婉婉过得很好。
可是事已至此,也没有其他路了。
妹妹的病越来越重,要的钱越来越多,在医院住的时间也越来越久。那个女人为了照顾妹妹,几乎住在医院,再也不回家。
为了治病的那些钱,当然一口答应把我打包送给婉婉。
婉婉很客气,但我觉得婉婉像冰晶里的一碗莲,比从前更加高不可攀。
我简单地认为这笔钱之后我和那两个人再也没有关系,可是好景不长,我那个妹妹在医院死了。照顾妹妹的那个女人又回来了。
贪得无厌,恬不知耻。心思恶毒,不计后果,神经兮兮。
我对那个人没有一点好印象,而糟糕的印象就是那个人在我这里留下的全部东西。
这个人找上门来的时候,我恨不得门倒下去把她砸死。可是这个人没有死,还站在门口大放厥词。
我想找人把她赶出去,可是婉婉回来了。
婉婉是个大好人,从来不做感人的事,温和柔软,体贴,细腻,理智,清冷,世上的一切好处,都可以说是为她的。
我没有来得及把那个人赶出去。
婉婉甚至看在那个人是我的生身母亲的份上,把她请进了屋子。
这种时候我就宁愿婉婉是个大恶人,不用一辈子受这么多罪。
可是事与愿违。
那个人果然不会带好消息。
她对婉婉说,人放在你这里这么多年,也该我带回家去了。
所有人都很震惊,世上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但别人的震惊对那种厚脸皮的垃圾来说,当然是什么用也没有。
那个人甚至笑了一声,恶心透顶。
她对婉婉说,如果不把我还给她,她就会去找警察,去找法院,去找电视台,闹得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有一个恬不知耻的罪犯正在抢别人的孩子,做见不得人的下流事。
她嘴里的罪犯是婉婉。
我难以想象世上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但我一想到从前的事情,就觉得长久不见面,这个人的恶毒一如既往,甚至更上一层楼,也不足为奇。只是可怜了婉婉。
婉婉问我愿不愿意跟那个人回去,我当然说不愿意,谁会喜欢一个天天打自己,骂自己一个人。又不是脑子有病。
但是那个人不依不饶。
那个女人在婉婉的家里骂了我一顿,还想骂婉婉,甚至想当着一群人的面打我,被大家合力赶出去了,但是在门口说我一定会跟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