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混混僵僵的日子过去了好一段时间,他感觉到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精神病院,这个地方偏远而安静,周围是绿油油的树木。
好像数不清的树叶把这个地方围成了一个监狱。
一阵风吹过来,乐园打了个哆嗦,突然就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在身体之中。
他用这身体的眼睛往外看,模糊的色彩依旧如同打翻了的调色盘,但这调色盘里的颜色像是加多了水,湿润而过分浅淡。
有一种劣质香精的感觉。
他一动不动坐在病床边缓了好几天。
他歪着头从窗户往外看,看见天空明亮又黑暗,黑暗之后再亮起来,有红色的霞光,金色的云彩,雾蒙蒙的天,阴沉沉的风。
又过了好几天,他才完全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就是行动之间还有些刚夺舍而不成人形的僵硬,他疑心这种僵硬是因为4号的出现。
而4号出现毫无疑问是那瓶药的作用,这是要追究到那艘船上的人究竟想做什么了。
他开始试图打听之前的事情,他问身边的人,你们知道之前有一艘船在海上沉没的消息吗?
病人们面面相觑,有些知道,露出惊恐的表情,有些不知道,目光呆滞,张了张口又安静下去。
医生和护士迅速赶过来,把他按在床上捆了起来,他们给他注射了镇定剂,就好像他随时会爬起来发疯。
他意识到即使那艘船上有活下来的人,活下来的人也很有可能,是想起来那件事,一旦得到回答就会暴躁而无法自我控制。
又或者,活下来的人只是想起那件事就会发疯。
所以周围的人才这样警惕而紧张,他们不是在担心他的生命安全,是在担心他周围的人。
那就可以理解了,但这个地方,对周围的人而言似乎并不安全。
乐园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他在醒过来的时候,感觉有人在往他的手臂上扎针,他的眼睛被蒙住,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他的身体还被捆在床上,无法动弹,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能动。
他能听见病床的轮子推在地上咕噜噜转动的声音。
不知道过去了几天,车轮子的声音渐渐减弱了,他在昏昏沉沉之中逐渐消耗了药品,身体产生了一些抗药性,他睁开了眼睛。
他察觉到这一次保持清醒的时间比上一次更长久。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快到地方了。
果然,周围的人在确定他十分安静之后,逐渐削弱了对他的控制。
镇静的分量减少了,束缚带的数量减少了,连眼睛上蒙的布都逐渐从厚变薄。
他开始可以起来活动。
他被人从单独的房间转移到了许多人都在的地方。
这里比之前热闹多了,但他有点儿不适应,因为那些人活动起来就好像是在另外一个世界,他和他们之间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
他安静了好一段时间。
他试图向周围的人询问车主的下落和状况。
这一次周围的人没有那么如临大敌,却还是把他迅速转移到了单人病房,严密控制起来。
那屋子严严实实,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有监控器,还有厚厚的海绵垫,防止他一个不小心把自己弄死。
那些人观察了他一段时间,好像发现他不会因此而发疯,就把他放出来。
他们在安静而纯白的房间里,考虑了好久之后才对他说,把你带上船的人只是疯了,并没有死,在其他的精神病院里。
精神状态已经好多了,应该会比你更早出院,你的状况还不确定,所以要观察更长时间。
不过你放心,只要积极治疗,肯定有机会出去见他的。
说完话那些人就迅速离开了。
乐园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认为他没有积极治疗,但是有机会出去总比没有更好。
就算口头承诺是假的,也总比没有更好。
虽然他实在难以抱着万一的希望告诉自己,只要治疗就肯定有机会出去。
只怕那些人看见他,都不会认为他有万万分之一的可能完全痊愈。
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乐园开始在医院内部活动。
他逐渐恢复了一些正常的生活需要做的事情。
周围的人都说他看起来比之前正常多了,身边的病人也都鼓励他说你很快就能出去了。
虽然这话说了又说,并没有哪一天真的实现,但听起来总归是个安慰。
日子就这么一天又一天过去。
他就算说服自己只需要等下去就好,也快要等得不耐烦了。
他想总得做点儿什么,否则日子也太无聊了。
他让四号代替他生活,4号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而他失去了意识,他开始在精神世界沉睡,不知道过去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