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又安静下来。
人们面面相觑,看向了侯爵和大娘子,好像他们是这里的风向标,也可以是人心里吊着一根线的秤砣。
大娘子皱着眉头问乐园:“你想怎么样?”
乐园问:“你没有想法吗?”
大娘子瞥了一眼那幅画,迅速挪开目光,有些闪躲:“我看,还是烧了比较好。只是,不知道,烧了之后,会不会把好不容易弄进去的人弄出来。你知道吗?”
乐园说:“我不知道,这个,你应该问找来的那些人,他们不是一起来的?你既然找了他们,何必再找我,他们会不高兴的,而且,我确实不会。”
他起身道:“我做得已经够多了。”
天空比之前亮了一点,头顶的厚重云层缓缓挪开,漏了一点亮光下来,就像是镜子在阳光下的反光,亮得莫名有些刺眼,乐园看了手掌的颜色,被刚才的颜料沾了一点,五颜六色的,不怎么好看,但也跟着闪亮亮的,有点好笑。
乐园放下手,看向对面的画,喃喃道:“不如这个,要是没有人知道怎么办,就给我吧。”
大娘子点了点头,猛地一惊,本来要走,转过身来,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一想到这东西有了去处就觉得很高兴:“真的?那太好了!我这就去问他们,他们要是没什么可说的,这东西就给你带走吧。只不过,你拿了这个,不能再待在这里,你知道吗?”
乐园说:“我知道,他们要是没有意见,你们也没有,我就带着这个东西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是不是?”
大娘子笑道:“是啊。”
她有点不好意思但又很快调整过来,笑道:“我想,他们不会有什么意见的,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
乐园不置可否。
大娘子很快就回来了,她已经问过那些人,对乐园笑道:“他们都同意,这东西交给你处理,不过,也不是全无意见,有一个人说,这东西,确实应该越远越好,但是,只有两个地方可以放,要么是放到深山之中,埋起来,就像是送到深宅大院用不出门的女子。
要么就要送到大海之下,丢进去,等待一段时间,保证它不会再飘起来,没人能在之后看见它浮起来再捞出来,就算是我们可以安全了。你以为呢?”
乐园说:“我没有意见,我可以把它带到深山,可以把它带到大海,你们要派人跟着我吗?”
大娘子笑道:“那也太麻烦了,我们又不是那么不相信你,你已经为我们做了这许多的事,最后一件,我们还要追着你看到办完,未免太过分了,你放心,我们不会悄悄跟着你的,就算是派人,也没人愿意背井离乡就为了冒着危险看一个盒子是不是进了深山老林或者大海。”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又十分轻巧,但乐园是不相信的,他笑了一下,也不想追究,点了点头,将那幅画卷起来,想了想,又打开看着画,问大娘子:“你们有红色的笔吗?”
大娘子有些疑惑:“朱砂吗?有啊。你需要啊?我让人给你拿过来吧。”
她看了一眼边上断掉的笔问:“再来一支狼毫笔?”
乐园说:“都可以,能用就行。”
大娘子点了点头,让人去拿了东西过来,东西很快放在了乐园的面前,乐园看着东西,拿起笔,在画卷底下补了两行小字,希望如果这东西真是自己之后会见到的神出鬼没的那幅画,自己再看见这幅画的时候,不会失去本来应该知道的信息。
写了字,乐园将东西还回去,大娘子笑道:“不用了,不用了,这东西,也请您一并带走吧。”
乐园说:“一幅画还好,带一支笔和一盒颜料,恐怕会污染环境呢。”
大娘子笑道:“这算什么?也不过是一点东西。能污染到什么地步?再说了,这些东西都是取材于大山大海,本来从那边来,之后只不过是要再回到那边去,不算什么。”
乐园说:“那好,包起来,我会带走。”
大娘子笑道:“好。”
天空比之前更亮了,雾蒙蒙的,路上更冷了,就像是一阵风吹过来,漫野满夜的露珠都冷飕飕地沁到了皮肤,再从皮肤表面沁到了骨子里。
周围的人都在打哆嗦,觉得自己穿得太少了,有些人想回家庆祝,有些人想回家吃喝,有些人想回家睡觉,总之,他们都走开了,路上一下子少了很多人,更安静了,只能听见旁边看不清楚的树木花草的阴影之中,传来的鸟叫虫鸣。
大娘子和侯爵带着人过来送乐园出去:“后会无期了。希望你不要再回来,不然,我就不会再像今天这样客气了。”
乐园说:“我知道,我要是再回来,大概也是意外,能不见面还是不见面好,否则,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