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喊痛也没有喊苦或者哭着说太远了,她在笑,我时不时看她一眼,她在笑,脸颊几乎有些扭曲,眼睛弯曲,嘴角勾起,苹果肌是凸出来的,就好像一块被人咀嚼之后吐出来的干巴巴的橘子渣子。
我觉得手里有些汗渍,我在衣服上擦了擦自己的手心,感觉稍微好了一点,就继续拉住我的女儿的手,没有什么时候比那种时候更能感觉到她是年轻的幼小的干净的漂亮的,柔软而且白皙富有孩童特有的活力,我突然觉得肚子饿了,我的肚子就发出了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女儿听见了,侧头贴了一下我的肚子问,是不是饿了,我说是,她又问,是有新的小宝宝吗?我说不是。
女儿点了点头,笑道,没有也很好,只有我一个就可以了。
我说,是啊,有你一个就很好了。
她还是在笑,我问,难道有新的小孩,你不会难过吗?
她皱着眉头闭着眼睛说,当然会难过了!我难过在有我一个还不够的父母居然觉得我会高兴和喜欢新的东西,我恨不得杀了它们,吃它们的肉,喝它们的血,扒掉它们的皮做衣服,弄死它们之后要把它们做成肉糜和土豆泥一样给朋友和父母吃掉。
她睁开眼睛,还是在笑,眼睛在笑,嘴巴在笑,脸也在笑,好像她说出来的话是假的,要么,她并不能控制自己的表情,而且,并不怎么知道这一点。
怪不得老师要我带女儿去医院,如果这是面瘫,那找医生是应该的。
如果不带女儿去医院,就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我不介意,我的女儿也不介意,其他人也会在看见她的时候感觉害怕,不止是害怕,它们还会排挤我的女儿,让她难过,如果是这样,那些人真是都该死了。
你一点都不能理解吗?你的脸上是什么表情?”
和梅子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厌恶地打量面前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乐呵呵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换一个位置,我只是,得到了素材,太高兴了!”
和梅子恼道:“高兴也不要在我的家里高兴成这样,邻居看见了会误会的,你们要是就这么出去,我可不会给你们开门,你们要是想杀了我,可别用这种恶心的刀子!”
中年男人一味地点头:“是,是,是,您说得很是。”
和梅子哼了一声,看向乐园问:“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乐园说:“说到去医院的事情了。”
和梅子应了一声:“对,我带着女儿想去医院的,但是,我们在那条路上走了很久,我感觉天都要黑了,可是,还是没有走到尽头,我就打算休息,本来要坐下来的,但是,担心那个地方很脏,有些人偷偷摸摸在那里如厕,我就没有坐下,只是拉着女儿到稍微平的地方休息。
可是,我看了一眼我的女儿,她还是在笑,她的脸,简直是僵住了。
我恨不得立刻带她到医院去,可是,好不容易走出了那条路,路外面是早就等着的出租车,出租车司机要求给更多的钱,我没有那么多钱,只好看着司机走开了。
车子也走开了,我总不能带着女儿一路走到医森*晚*整*理院去,那实在是太吓人了。
我揉了揉女儿的脸颊,问她,能不能不笑了,她说,我本来就没有在笑,妈妈真奇怪。再这样,我就不理会你了。
我没办法,只能再找了一辆出租车,到了医院门口,医院却忙得要命,我等到了第二天早晨,才有人来管我们,医生看了,说她一点问题都没有,我简直怀疑他们的眼睛都坏掉了,但是,护士也看见了,路人也看见了,他们都说,没有问题,我开始怀疑是自己的眼睛或者脑子。
总有什么是有问题的。
但是我不知道问题在哪里,这才是问题所在!
我很着急地带着女儿回家,女儿一路上都在问我,妈妈,你为什么拉着我这么用力啊,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啊,我不知道怎么对她解释我害怕这件事,在女儿面前说自己害怕似乎是不太好的事情,我就没有说,一直把她带回家,请她在卧室关上门,暂时等我一会儿。
她问我要做什么,我说,我要去浴室给你的浴缸放满水要给你一个黄灿灿的橡皮鸭子。
她很高兴地同意了,拍着手对我说,好啊,妈妈,你不能骗我,我等会儿就出来自己去泡澡,我已经很大了,我可以自己脱衣服和自己洗澡,你不用这么担心我了。我不会随便死在浴缸里面的。
我点了点头,她就很乖巧地自己进入了卧室,甚至不需要我催促,就关上了门,关门的时候,门和门框有一条缝隙,我,我在那个缝隙里面看她,发现她的脸还是笑的,她的眼睛也是,在黑暗之中,她的那张脸,就像是恐怖的恶魔盯上了我,我害怕极了,连忙跑到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