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心口处被人活生生地扎进了一把锋利的尖刀,一时之间,白泠甚至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万分,而祁莫宇亦是红透了眼眶,身侧紧攥成拳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当三人的目光重合时,白父眼眶中,一滴眼泪也落了下来:“泠,泠儿,莫宇……”
“爸爸,我在!”一听见父亲的话,白泠便连忙出声应了应,与此同时,屋中几人的目光也落在了他们两人的身上。
靠的离白父最近的白芷烟,此时红肿的眼睛中闪过了一丝嫉妒,只是隐忍着咬紧了牙关,她什么也没多说,但显而易见的,她那靠着白父的身子却也一点没有让位置的意思。
但是下一刻,白父已经将颤抖的手伸向了白泠:“你们两个留在我的身边,其他人都出去,我,我有话要对你们说。”
“好!”白泠立刻点了点头,此时一心挂念着白父,她根本没去想太多。
可是白芷烟却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爸,爸爸!”她对白父低声喊道:“我也在这里,我难道不用留下来吗?”
白父吃力地深吸了一口气。
因为身体的痛苦与疲惫,现在,他便是多说一个字,都是一种折磨。
而这样无言的气氛,何尝又不是一种回答?
要说白芷烟原本还因为白父的伤情十分伤心,那么现在,她的心中只剩下了愤慨,甚至看着白父吃力的样子,她还觉得那是父亲在故意敷衍自己。
于是不甘之下,她咬着牙还想要继续纠缠,而站在一旁,白罗阳也是拧着眉准备继续劝说。
可是下一刻,还不等他们开口,祁莫宇便已经站到了两人的眼前——
几分钟后,伴随着白罗阳愤怒的斥责声和白芷烟委屈的哭声,这两人已经被祁莫宇从病房中“请”了出去!
而这样一来,原本还人满为患的病房中,终于难得地安静了下来。
白泠眼中的眼泪一直没有停下来过,第一次,她哭的这样伤心,可是从头到尾,她皆是咬紧了唇瓣,不叫自己发出什么啜泣的声音,叫白父听了难受。
可是,眼看着白泠满脸泪痕,双眼红肿的模样,白父的心中亦是痛苦不堪——
人快死的时候,也许都是这样会有预感的。
白父撑着所有的力气,艰难万分地,终于将手抚上了女儿的泪湿的脸颊,只是,他发麻的指尖已经完全没了感觉。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泠儿,我能剩下的时间不多了,现在,我只能将所有的希望放在你的身上……”
“爸爸你在胡说什么!”
一听白父这样的话,白泠便又气又急地恨不能去捂上白父的嘴:“你会好的,这个医院不行,我带着你换一家医院,况且,我刚刚来的时候医生并没有说你不好的话。”白泠撒谎道“医生说你会好起来的,等你养好了病,我来带你回家!”
白父笑了一下。
方才半梦半醒间,恍恍惚惚地,他其实什么也能听见,可是现在,眼看着白泠落得更急的泪水,他却还是没忍心将一切戳破,艰难地咽了咽喉咙后,他落着眼泪点了点头:“好,爸爸都听你的,我会……好好养病,可是接下来的路,如果我不在了,你要一个人好好走。”
“你是我的大女儿,也是我的骄傲,从你小时候到现在,其实我一直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因为如此,所以,我让你在和你妹妹的相处中,吃了很多的委屈,这是我应该对你道歉的事情,但是……爸爸已经没时间去补偿你了。”
从很久之前开始,白父就想过,等白泠长大了一点了,自己一定要好好地去将以前委屈了白泠的东西全部补回去。
这应该家中有多个孩子的父母都会有的心思,在养育两个孩子的过程中,想要一碗水端平,实在是太难太难,更甚的,白芷烟从小体弱,医院的急救病房更是去了不知道多少次。
所以以前,在白泠和白芷烟发生争吵,或者是互相生气的时候,为了能尽快解决僵局,白父大多时候会让白泠先低头,哪怕有几次,其实错并不在白泠的身上,可是他也还是会硬着头皮这么做。
那时,白父想着的是,总要有人先低头,泠儿受了委屈,但自己的时间还很多,可以等后面孩子大了,他再去慢慢地补偿,但谁能想得到——
现在,自己竟然快死了。
说不后悔,绝对是假的,甚至,他要是走了,泠儿怎么办?她接下来要是受委屈了,又要怎么办?
白父惨然地闭了闭眼睛,话语间,他唇上的最后一点颜色也消失殆尽,可就像是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下一刻,一道低哑的男声已经传入了白父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