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泠拿到这本本子时,心中便有一些不好的预感,而等翻开第一页后,她的脸色更是倏地一沉——
只见在洁白的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映入眼帘。
内容皆是以第一人称,也就是白芷烟的口吻写出的,上头详细地说了自己痛恨这个世界,痛恨欺骗过她的大伯,但更叫她痛恨的,却还是在自己的姐姐白泠。
两个人明明就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白泠出生身体健康,而她一出生,不但害死了母亲,自己也是顽疾缠身,几乎每个月都要去医院接受治疗和吃一些难吃的药物!
甚至后面几年,在白芷烟的描述中,白泠还“抢”走了应该属于她的关心宠爱与前途工作——
毕竟如果没有白泠的话,那么被白父带回白家的祁莫宇,便只属于她一个人,白父也只会疼爱她一个人,特别是在白父去世后,理所当然的,白氏集团的总裁也会是她的!
可是因为白泠的出现,她的光芒不但被掩盖,甚至连存在都快要被抹去。
现在外面的人几乎都不知道,原来白家还有第二个女儿,所以这样看的话,何尝不能说是白泠抢走了她的人生?
在记录本冗长的文字中,“我恨她,我想要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句话,光是粗略估计,便出现了不下十次,而从这些东西上,观看者也不难发现叙述者对“白泠”这个人的痛恨,仿佛是恨不得白泠能立刻死去。
而作为当事人,被痛恨的白泠亲眼看着这些文字,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控制地怔忪在了原地——
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亲妹妹,心中竟然是这样地想着她?
猝然间,白泠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本子上,太过强烈的恨意就像是一把刀般狠狠地插在了她的心上,叫她便连呼吸都微微凝结。
而张医生自然也看出了白泠紧绷的情绪,他叹了口气道:“白小姐,看了这些之后,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今天特别走一趟了吧?”
“……我明白。”
许久后,白泠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深深地闭了闭眼睛:“谢谢张医生告诉我这一切。”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眼看着白泠拿过本子后变得面色苍白的样子,白芷烟终于坐不住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许是有些心虚,也有些紧张,白芷烟的声音又尖又利:“姐,姐姐,你不要听他胡说,那些话都不是我说的,你看笔迹,那都是这个人写的,他,他为了害我,为了赚钱,才故意写了这些来误导你,让你真的以为我是那么坏的人,可是,可是……”
“我是你的妹妹啊!难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能不知道吗?”白芷烟慌张又悲切地说着。
而话音刚落,她的眼泪也“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并且还像是不要钱一般地越掉越多。
单从外表看去,这时的白芷烟可怜无助的就像是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兽,不但没有危险,反而还真的十分乖顺。
可是——
张医生也不是第一天做医生了,对待刁钻的患者,他早已经很有心得。
听着白芷烟的话,他咽了口气;“白芷烟小姐,你这样随意攀咬心理医生,是很容易被人识破的。”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白芷烟愤恨地看了张医生一眼,咬牙切齿的样子扭曲可怕。
而张医生却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沉默中,他拿起了手边的公文包:“我的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不是说我是在冤枉你,故意引导白小姐误会你吗?”张医生缓缓说道,这一次话音刚落,他便已经从公文包中掏出了一支细细长长的钢笔。
下一刻,他也将东西递到了白泠的眼前:“这个是我在为白芷烟小姐做心里疏导的时候用的录音笔,里头有几次我和白芷烟小姐对话的全过程,如果白小姐担心我是在胡说八道,随便诊断白芷烟小姐的病情的话,那么你可以打开听一下,但在此之前,我可以用我的职业道德保证,我病历本上写的东西绝对属实。”
甚至,因为文字没办法直接带上感情,所以光从病历本上看,也许白泠还没办法那么清楚地知道白泠癫狂的状态和说“恨她”时候声嘶力竭的语气。
但是,有了录音笔,这些问题便也能被轻易解决。
而白芷烟也没想到,自己说的话能这么快被“打脸”,一时之间,她原本还有一肚子想要辩驳的话语都被噎了回去,看着录音笔,她的神色灰败,摇摇欲坠地快要跌坐在地面。
而与白芷烟一样,白泠此时的状态亦是好不到哪里去。
被自己的亲妹妹这样憎恨,白泠虽然以前知道两人的关系不算和睦,可也从没想过事情有一天会严重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