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桑给周无缺指路道:“殿下,应宇仙师和月魄姑娘就住在那儿-”
西桑指的地方,夹杂在一片低矮的民居里边,三层小楼十分狭窄,反正是一点也看不出店铺的模样。
周无缺不是没有见过百姓贫苦生活,他这几年一直生活在嘉陵城,只是都很费解他们是怎么找到这么偏僻的地方租下来的。
周无缺从马车上下来,门前沟渠里还有些脏水,被那从窄窄小门里出出进进的平民们踩踏得溅在了门槛上。
清苦之中带着淡淡芬芳的气息,靠近了这小楼就飘进了周无缺的鼻端里。
让他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是在战场上都闻惯了尸体发臭的气味,可这并代表他喜欢。他再不讲究,也是昔日膏粮锦绣的皇家出身。
这会儿清池正在给人把脉呢,应宇不在,上山去采药了,所以今日的问诊自然也是就交给她了。
春寒换冬,凭生生地容易风寒,所以她近来买的饮子多。来他们这里的,也都是些小病。
人家见她一个女童问诊,一开始是逗笑取乐的,可清池爱板着脸,毒舌起来,来玩的人要被羞得面红耳赤,发怒的,她也有办法治他。不然,她的蛊毒之术是用来作甚。
而清池的医术也的确不错,这几个月下来,周围的人们早就已经是心服口服的。
“月魄姑娘,俺都不知怎么谢你了,这几枚鸭蛋你可一定要留着,届时和应宇仙师烧了吃,好好补补身体。”老婆婆热情地把一篮子的鸭蛋递给她,就是为了感谢前几天她为她的孙子看了病。
清池当然也是一点都不客气地接过,正打算说上几句漂亮话,就发现门外的不对劲,没人不算什么,一股华贵的檀香气息才是真正吸引了她的原因。
老婆婆也发现了,“月魄姑娘,看来是来贵客啦。俺就不打扰你了。”
老婆婆往外边走了出去,一个高挑峻拔的华服少年走了进来。玉面修罗,眉间朱砂艳,浑身气势却摄人。
清池就坐在医案前,她背后是应宇画的雪山迎春图,气势浩大。
她淡淡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袖,目光似半点也不惊讶地瞧着走了进来的周无缺。
周无缺也瞧着这美丽得过分的女童。
在这简陋的屋里,她就像是一枝点亮了光辉的桃花。
那双眼睛似淡淡地漫过了他。
忽然,周无缺有些不确定,她是忘记了他,还是不屑于唤他。
“客人是来问医?”
周无缺想起她那诡异的性子,道:“不问医。”
周无缺还没来得及说,她的话语就像是早熟的豆荚一粒一粒地冒了出来,“可我瞧你这双眼睛,阴虚火旺,分明是五心烦热所致。”
“步伐虽稳重,却有些强撑,若有腰酸乏力、不困不眠之症状,贵人可要小心了。”
周无缺瞧了她一眼,她却不卑不亢。
忽而,周无缺在她对面医案坐下,高大的身量几乎遮了一半的地方,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女童淡淡的眸色稍微出现了些不喜和猜测。
周无缺问:“那依你看,我该如何治?”他身后的西桑,也有些哭笑不得,当然也很好奇。
“黄连、莲子心、竹叶……”清池报了一串药名。听得西桑都怔了一下,可这些药怎么都是苦的?
周无缺有理由怀疑,这女童是在针对自己。
他一直不明白,她好像每次见他都很讨厌他。
为什么?
周无缺看着她的眼睛,在问。
清池却没有搭理他,难道他还能记得前世不成。她是小心眼了一点,那又怎样?
周无缺没置可否,没说拿药,也没说自己要吃这个药方。不过西桑倒是认真地记了下来。
“你是来找我师父的?”她忽然抬首问,也不待他回答,娇娇的唇又吐出了冷漠的话语:“他上山采药了,天黑之前才会回来。”
眼前这女童在透过门里的春日照耀下,皮肤像是凝脂般的美丽,乌发像是枯檀一般的漆黑。粉雕玉琢,眉眼如画。偏生也如冰雪一般叫人忌惮。
圆溜溜的眼睛像是月亮般明亮,可望着他,却透着一股傲慢的轻快。
周无缺见过很多漂亮的女孩,不过他更喜欢建功立业。眼前这个女孩给他的感觉,当然也是妹妹一样,不,他的妹妹可比她调皮多了。
其实,她给他的感觉更像是他在盛京王府里养的狮子狗,一样的高傲又软萌。
周无缺很想揉揉她的头。
“你想…作甚?”清池下意识地拉开了脑袋,警醒地盯着他。